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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野从专用楼梯跑下来,逆着逃离的人群,比物业和安保到得都快。他隔着半个走廊,觑到影棚里边两只不着忙不着慌的落汤鸡。确认没有明火,他放慢了脚步,坐在地面上姿态随意的那个身影,让他在陌生中又寻到一丝熟悉感。
物业人员很快赶了过来,跟在他身后的赵晓宇沉默着将他护到一边,让开救援道路。陆野走到门前,在人员被请出来之前,又转身向公共电梯的方向走。迎面撞上的人让他陡然停住脚步,一脸不可思议。
“有人受伤了吗?许清荎在吗?”许清荎的助理陈果慌忙跑过去,丝毫没有注意到擦肩而过的人。
一步之差,房间里的人被陆续带了出来。这时候再走,显得心虚又刻意。
陆野转身,在对上那人视线的一刻,他骤然醒悟,自己之前的思前想后与今天的头脑发热是如此多余。
许清荎面对他,神色平静,没有一丁点儿的惊诧与意外。
“好久不见。”他一身淋漓,额发狼狈地贴在苍白的面颊上,平淡道。
“……好久不见。”空气凝滞了几秒钟之后,陆野克制地回答。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苏遥先去找地方换下拍摄的服装,高定的丝绸质地,不知道还能不能复原,弄不好要赔偿。惹出这么大动静,当事人总得留一个等着善后。
陈果陪许清荎等在接待室里,不好意思弄脏沙发,两个人坐在门边的塑料椅子上。
“他……”陈果终于找到了没有外人的机会,扯了扯明显不在状态的许清荎袖子,“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们见过了?”
许清荎摇了摇头,没多说什么。半年前,从雪山拍摄回到补给站,他的手机低温打不开,借用陈果的,好巧不巧碰到周毅发信息过来,“陆野回国了”几个字直接显示在屏幕左上角,想看不到都难。许清荎知道他们私底下偶尔有联系,也清楚陈果为什么瞒着自己,电话还给陈果之前,他把信息标注为未读状态。这孩子心思简单,丝毫没起疑,现在问起来,也不敢看着许清荎的眼睛。
之后不久,关于jk管理层换血的消息,在圈子里不胫而走,有一阵子几乎走到哪里都能听到他人议论几句。
陈果小心翼翼地问,“他在这里工作吗?有没有找你麻烦?”
许清荎苦笑,“管理这么大的公司,哪有功夫注意到一个小摄影师。”他原本有些笃定,最近频繁接到jk的工作应该只是巧合,若是有心的话,以他们的关系,他应该上黑名单才对,而不是一路通畅。今天,他又有些不确定了。许家的破败不是什么秘密,那人回国这么长时间偶然听说也不稀奇,或许从人家的角度来看,给予落魄的伤害过自己的前任一点力所能及的帮助,不值一提。许清荎相信,如果是这样,那这里边的善意一定多于报复性的炫耀,陆野骨子里一直是一个善良心软的人,这一点不会变。
况且,八年了,年少时的憎恨再激烈,也早该平复。将近三千个日夜的杳无音信,足以说明。不,当初那八个未接来电早已表明了态度。自己恐怕连被憎恶的特殊待遇,也没有。
“他那个人不好说,”陈果战战兢兢,“以前我就怕他,他挺记仇的。”
“你不怕谁?但凡是个人高马大的,你都躲着走。”许清荎失笑,“再说了,你哪只眼睛看到他记仇?”
陈果神秘兮兮地,“你记不记得,高三的时候,有一阵子,那些总笑话他的一伙人,经常被抓到抽烟、抄袭、打架,教导主任一抓一个准。当时我没反应过来,他们干坏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都有放哨的,怎么能那么倒霉?之前有一次,咱们躲狗仔的时候,你忘了没,就是你打架那一回之后,行踪被小区保安卖给狗仔了。晚上回去我突然联想到,当年准是背后有人盯上他们,给教导主任报信。不是他还能是谁,你说呢?”
许清荎咽了口唾液,把差点儿脱口而出的“是我”两个字咬碎了,吞了回去。
“你反射弧够长的。”他敷衍了一句,谁让这孩子这么多年不长个子也不长心眼,好糊弄。
“我不是做贼心虚嘛,一直担心……”陈果的掰扯被敲门声打断,林莉带着助理走了进来,许清荎和陈果起身。
许清荎身上还在滴水,没凑近,朝林莉点了下头,直接揽了责任,“抱歉林总,是我操作设备失误造成的意外,给贵公司……”
“哪有,”林莉赶紧打断,“我刚才去问过了,上周的消防排查升级了报警系统,过于敏感,不是你们的问题。”她示意助理,“这是给你和苏遥准备的衣服,十九楼是公司内部的游泳馆,已经临时封闭了,你快去洗一洗,换上干净的衣服,别着凉。”
许清荎愣了愣,在他为数不多的交往印象中,林莉是位风风火火的女强人,但并不很细致妥帖,准确来说,甲方也不需要如此周到地照顾乙方处境,能够公正地分清责任,已然是大公司很有风度格局的做法。”
陈果将装衣服的袋子从林莉助理的手中接了过来,打眼一瞅,全新的吊牌还在上边,“谢谢,谢谢。”
', ' ')('“多谢。”许清荎诚恳道。
“别客气,”林莉一摆手,“我还有点事儿要去处理,你快去换衣服,相机什么私人物品如果有损失,直接报给我。”交代完毕,林莉又急匆匆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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