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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睫细密,垂下时投落一小片阴影,显得卧蚕更深,抬手的动作流畅漂亮,却透着股格格不入的干净劲儿,看不出是在这个圈子里浸淫了好几年的人,矜持又温润。

谢时屿无动于衷地看着他的手,那几根手指苍白纤细,快要握到冷绿的玻璃瓶颈。

耳边顿时一阵暧昧哄笑。

有人戏谑笑道:“哈哈张导的眼光还挺不错啊,从哪儿找了这么个新人,这也太懂事了吧?听他说一开始选角特别费劲,没想到转眼就找到了,别真是去电影学院捡的新生?怪不得看着小,长得也还……”

谢时屿突然推开了酒杯,顺手将酒瓶也挪远,动作间,两个人指尖不小心碰到一起,又错开。

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知道,随他在哪儿捡的。”谢时屿声音不高,但包厢里起哄看热闹的人都听得到,他淡淡道,“明天就开拍了,喝那么多干什么?误事。”

第3章本色出演(修)

【03】

包厢里的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可不是,等待会儿张导回来,看你们灌醉了男主角,那不纯粹找骂么?”有人赔笑岔开话题,席上又重新热络起来,没人再敢多说。

谢时屿这些年在圈内地位稳定,他手下的娱乐公司也渐渐走上正轨,不少新人正当红。更何况,他背景颇深,身后的谢氏涉足了不少产业,不光是燕宁市,在国内也算商业巨擘,犯不着为了一个小明星,跟他闹得不愉快。

江阮余光看向谢时屿,他还握着那只酒杯,指节修长有力。

“……谢谢。”江阮指尖摩挲着手边的烟盒,小声说。

谢时屿脸色冷淡,没搭理他。

直到开机宴收尾,众人离席散场,谢时屿都没再跟他说过一句话。

好像刚才都是一时兴起。

“那个,小江。”导演张树叫住了江阮,“明天那场戏稍微有点改动,你稍等,我先跟你说一下细节,不然明天一早来不及重新记台词。”

谢时屿拎起外套,起身跟江阮擦肩而过,走出了包厢。

……

张树没跟江阮聊多久,拍摄时间安排得很紧,演员需要休息,尽快说完就放江阮离开了。

他今晚喝得太多,有点头昏脑涨,脸上通红,夹着剧本往电梯间晃,正好碰到谢时屿。

谢时屿竟然还没上楼,他的西装外套搭在肘间,只穿了件黑衬衫,薄薄的衣料底下肌肉线条轮廓很清晰。他脸色不太好看,眉头微蹙,眼眸冷淡,叼了根没点燃的烟,回头看到张树,面无表情地说:“师兄。”

“怎么了?”张树浑身酒气,笑着想去拍他肩膀,“让你来参加个开机宴,有这么不高兴?”

“没有。”谢时屿避开他的手。

“行行行,不碰你,都什么臭毛病,洁癖。”张树笑骂几句,他眼里还透着股兴奋劲,湿润见光,“不过你这回可给我帮大忙了,要不是你让我再去找一次江阮,这戏还不知道几时能开拍。而且,你肯来,算师兄欠你个大人情。”

谢时屿大学是在国外读的导演系,张树跟他同校同导师,但比他大两届。

当初张树一毕业,就想跟同学一起筹备一部自己的作品,不是盲目自信,他们就是冲着电影节去的。他是那位老教授的得意门生,拍摄技巧纯熟细腻,剧本分镜也很有一套,大三时写的处女作翻拍成电影,上映后直追当年票房金冠。

少年意气风发。

结果那年他母亲突然得了重病,她是洛桑国际芭蕾舞比赛的冠军,早年忙于练舞,无暇顾及身体,这次一查就是晚期。张树放弃了那部电影,守在母亲身边陪她治疗。直到去年,母亲去世,他才回国开始筹备自己的第一部戏。

“用不着。”谢时屿完全不近人情。

张树也不在意。

这圈子里浮浮沉沉,谁跟谁不是称兄道弟,但真雪中送炭的寥寥无几。他不缺团队不差经费,唯一缺的就是合适的演员,也就谢时屿对他有这份信任,虽然……带了点儿附加条件。

张树挺好奇,拿胳膊肘撞他。

“我还没顾得上问你,你跟江阮不是不熟么?干嘛非要找他……”张树想起他那不足为外人道的性向,开玩笑说,“该不会你俩有一段吧?你可别坑我。”

他话音刚落,碰上道具组的人远远走过来,要搭电梯,有个女生手里还拿着花,是白天拍定妆照没用完的玫瑰。

谢时屿和张树暂时不走,给他们让了条路。

“弄那么多花,拍一次都浪费了,经费烧得慌?”等电梯门关上,谢时屿不咸不淡地说。

张树醉醺醺的,也没反应过来他这话多离谱,但听出了找茬的气息,本能怼回去:“诶,讲点道理,你楼上住的套房,一晚上够我给全剧组买一年的花,每天不重样。”

谢时屿当没听见。

那个道具组的女生不小心掉了一枝花在地上,谢时屿俯身捡起来,花瓣摸起来还是柔软湿润的,单薄的一枝,又艳丽又冷清,他冷不丁想起白天在走廊意外撞见的那张脸。

*

谢时屿是高二转的学。

他被迫转去市里升学率第一的重点高中,还被塞进了重点班,在这所学风浓厚端正的老校,浑身上下都透着格格不入。

班上倒是没有人找他麻烦,顶多是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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