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穿透树叶,却莫名阴冷,她忽然回头凝视着李蜜芽,“李师妹,你既然也是修士,怎么也比普通人厉害,晚上能不能拜托你,帮我照顾村子里的人。”
李蜜芽垂着睫毛,片刻,抬着眼灿然一笑,“好。”
*
断崖险境,千山鸟飞绝。
山门次第开,山路崎岖,盘桓而上,重重宫阙迤逦,半山腰没入云雾中,瞧着倒是有几分气派。
只是,这里便是臭名昭著的偃教所在之处,由于这里长年不见光,吹来的风阴寒冰冷,还带着一种难闻的腥味。
玄衣少年仿佛没有知觉,冷着眼望着狭窄的山路,眉眼阴沉,他怀里还抱着一只雪白的兔子,正不安地扭动。
他忍不住摸了摸兔子的背脊,感受到它的害怕,唇角勾着,眼里却是一片漆黑,声音仿佛没有情绪,“怕什么,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似曾相识的一句话。
好像他也曾和某个骗子说过。
早知道,那个时候,就该让她自生自灭。
他眼睛越发黑,抚摸着兔子,仿佛在同它说话,“本座很不开心,该怎么办才好,偃思归那个老匹夫活了那么久,也该去死了,对不对?”
通红的兔子眼映照着少年颠倒错乱而不自知的模样。
它并不能回答少年的话。
衣摆如风,少年看似闲庭信步,脚程极快,很快,来到山门前,守卫的傀儡上前来,机械地挡着他,“站住!这里是我们偃教的地盘!寻常人止步!”
李宵然冷眼看着他,笑容阴郁,他衣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大袖鼓起,称得身子却发单薄,“止步?真是笑话,本座就是来找你们算账的。”
煞气如同罡风,浓雾一般从少年体内溢出,将傀儡紧紧缠住了,狠狠一绞,瞬间化作齑粉。
宫殿外传出一阵凄厉的鸟鸣,瞬间,越来越多的傀儡倾巢而出,将李宵然团团围住。
偃教护法闻声赶来,看到他这副煞神模样,一时之间慌了神,“李宵然,我们偃教同你无冤无仇,你来这里做什么?”
“无冤无仇?想把本座的人夺走,这也算无冤无仇吗?废话少说,偃思归那个老匹夫在哪里,本座要让他生不如死。”
护法勃然大怒,“魔头,你休想!”
李宵然瞬间失了耐心,身上煞气带起一阵罡风,所到之处,如过无人之境,哀嚎声此起彼伏,兔子吓得几乎要逃窜,却被李宵然紧紧抱住了,动弹不得。
很奇怪,眼睁睁看着李蜜芽离开的时候,他心绪不宁,被段雨凉所伤。
可是,她离开后,他心里仿佛空了一块。
杀戮的欲望反而越发喧嚣,好像不这样做,他心里的恨意就无法平息。
鲜血蜿蜒了一路,直到最深处的殿门被他身上的煞气推开。
少年猫似的游走进入空荡荡的殿内,任凭长明烛将他影子拉长,他伸手轻轻拭去兔子皮毛上的污血,抬眼看向了宝座上怒目圆睁、须发皆白的老人。
唇角勾出一抹笑来。
李宵然终于察觉不对劲,抚摸着兔子耳朵,低声笑了起来,“真没意思,原来这老匹夫早就死了,不过,本座,好像又被愚弄了。”
第32章少年心绪
冷寂的夜色下,鲜血凝成了一条又一条黑色的小河,偃教傀儡们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堆成一座小山。
少年躺在屋顶,双手枕在脑后,乌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夜色,长睫凝着冷月,寂寂如鸦。
雪白的兔子趴在他怀里拱来拱去,最后从他衣袖里叼出一根胡萝卜,三瓣嘴不停嗡动,啃得有滋有味,发出一阵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他忍不住捉住兔子口中的胡萝卜,眼睛乌沉沉的,“你就知道吃。”
可怜的兔子听不懂他的话,通红的眼睛懵懂地盯着他看,他顿时觉得无趣,一把将手松开,“算了。”
一瞬间让李宵然想起少女躲在床上,掩饰道:“是我磨牙的声音。”
其实明明是她雕刻簪子发出的动静。
李宵然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别过脸。
他拼命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李蜜芽了。
她就是个没心没肺的笨兔子,对他而言根本不重要,怀里的这只可比她听话多了,养着它更省事。
她离开也好,是他不要她了。
可是,四下无人,安静得诡异,他又忍不住从怀里拿出那支雕刻着菟丝花的簪子,细细摩挲。
难看。
就和她人一样讨厌。
一种从未有过的火气让李宵然雪白的脸铁青,浓浓的阴翳覆盖在眉睫处,滚边的大袖在月色下明暗交加,边缘如同镀了一层霜。
李宵然心里烦的很,干脆闭上了眼睛,可是睫毛一直颤动,仿佛也在为自己的自欺欺人提供切实的佐证。
“李师弟。”甜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宵然一下子坐了起来,不可抑制的欢喜从心口蔓延到全身,他却攥着手,咬牙切齿,“李蜜芽,你还知道回来啊!”
不知名幽香小蛇一般钻入肺腑,勾魂摄魄。
李宵然一怔,低头却看到少女乳燕投林一般扑进他怀里,将他紧紧抱住,“李师弟,我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
他心口狂跳,却冷笑不止,“本座不信你。”
垂眼看到少女垂着纤细的颈子,忽然发觉她穿的衣服好薄,晶莹的肌骨在月下几乎纤毫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