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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清月面露纠结,她不想丢弃它。那会有一种亲手杀死一条新生命的罪恶感。
犹豫半响,她说:“先藏着吧,如果能孵化出来,就放它走。如果不能……等蛋壳风化后冲马桶吧。”
“冲马桶好,毁尸灭迹!”方婷举双手赞同,“走走走,咱们把橘子藏了,我带你去找蛇。找蛇这事儿,我有一手。”
方婷将橘子藏进衣服里,嘴里念念有词嘀嘀咕咕,神情肉眼可见的有些低落。
许清月知道方婷又开始想她男朋友了。许清月没有恋爱史,不知道该怎么劝,便将荷包束紧,揣回衣袋。
刚放好的瞬间,荷包里的蛇蛋忽然鼓起一个小包,鼓起来又消下去。
消散的下一秒,另一处也鼓起小包。小包来来回回绕着蛇蛋鼓了一整圈,就像里面的东西在踹蛋壳,还有点生气地那种踹,一脚不够,得多来几脚,将整颗蛇蛋都踹上一圈才算完。
仔细听,里面还有咕噜咕噜冒细碎泡泡的声音,像不会说话的婴儿含糊不清骂着所有人都听不懂的国粹。
声音太小太细,被裹在壳里,又被藏在柔软加绒的荷包里,还掩在衣服口袋里。
许清月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发觉。
两人趁着外面没人,匆匆离开周燕房间。在走廊上脚底生风地走出闲逛的姿势,生怕被摄像头背后的人发现端倪。
好不容易熬回房间,许清月立即将橘子东西南北地藏。
藏好了,去接自来水喝。
喝完水,才拿出小荷包来看蛇蛋。蛇蛋在荷包里呆久了,染上一些暖洋洋的温度。
指腹贴上去,摸起来竟比之前还要滑嫩,甚至有些柔软,像盈透的荔枝,轻轻捏一下就能破出水来的那种软。
许清月不敢多摸,怕不小心戳破了,只能隔着厚厚的绒绒荷包,小心谨慎地捧着它。
连话说的声音都不由自主地放软了放轻了,生怕大了些会将它惊碎。
她对着柔柔软软滑滑嫩嫩的蛇蛋说:“你要……”
“你要是颗鸡蛋就好了,直接煮了吃!”
方婷的声音忽然响在身后。
许清月面色复杂地回头,方婷走上来拍拍她的肩膀,“走了,带上你的真太子去找你的狸猫。”
许清月:“……”
两人将能去的地方都转了一圈,眼睁睁看着餐厅里的女生们吃完午饭后回房休息了,而她们依旧没有找到什么地方有蛇。
整个房子,除了各自的游戏伙伴,没有另外的蛇,更别谈刚出生的幼蛇。
方婷滴溜溜盯着佣人从餐桌上收走食盘,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许清月拍拍她的后背,“别看啦。”越看越馋,越馋越饿,越饿越不行。
“厨房肯定还有饭,要不我去偷点!”方婷目光铮亮地盯着许清月,仿佛只要许清月点一点头,她立刻进去偷。
许清月被她逗笑了,难得和她打起趣来。
“你去偷吧。”她指指四面八方的摄像头,忍俊不禁,“别怕,等你被抓住再多禁食七天,还有我,七天后我有饭吃时,一定多留你半碗。”
方婷脸上的跃跃一试瞬间淡了,垮着脸,“算了吧。禁食十四天,还不如直接一枪崩了我。”
她泄气地靠在楼梯扶手栏上,唉声叹气,“我有错我有罪,让法律制裁我啊,禁食算什么狗东西!”
“对,对,对。”许清月笑着附和她,余光瞥见吊在二楼的相框,取代女生左手的蛇还活着,在玻璃相框里小幅度地扭动。
许清月脸上的笑意顿了顿,有什么想法从脑海里一闪而过。
她抓住喋喋不休的方婷,略带惊恐地对方婷说:“我知道哪里有蛇。”
方婷第一次从许清月身上感受到力量,许清月抓住她的手用力很大,像在害怕。方婷反握住她的手,纳闷问:“什么地方?”
“周、燕。”
两个字从许清月嘴里出来,方婷直接变了脸色。方婷突然想起那些塞满周燕嘴巴的蛇,全是细小的像筷子像蚯蚓一般的幼蛇。
“不会吧……”
她扭头看着许清月,整张脸紧紧皱在一起,一时间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两个人沉默在楼梯扶手边。
大厅里提着蛇笼散步消食的女生们陆陆续续回三楼去午休了,整栋房子一点一点静下来。
良久,方婷戳戳许清月的手,“没人了,走上去看看。”
二楼展厅的大门敞着。周燕死了,被垂直吊在天花板,裸露的肌肤呈现青灰色。
周燕的身体不知道被涂抹了什么,没有腐烂发臭,反而散发着甜腻的香味。
那些蛇在她的嘴里涌动,喉咙和肚子被胀得鼓起,像怀孕七个月那样臃肿。
一张脸被蛇钻得千疮百孔,全是暗红交错的血痂,看不出原有的面容。
许清月闭着眼,连连道歉。
方婷双手合十,低声说:“罪过,罪过,罪
', ' ')('过。”
念完,她想去扒拉周燕的身体,想从上面摇几条蛇下来,她捡一条。
许清月眼疾手快拽住她,“别急,有摄像头。”
展厅四个角,挂了八个摄像头。摄像头在这栋房子里好似不要钱似的,四面八方地挂。
于是两人就像单纯来纪念一下周燕,纪念完了,再看看挂在墙壁上的蛇标本。
悠悠晃一圈,又出了展厅。
外面已经没人了。两人顺着楼梯往三楼上去。
方婷走在许清月身边,悄悄问她:“什么时候动手啊?”
“八点之前,佣人会在九点来检查蛇蛋。”
她得在今晚九点告诉佣人,蛇蛋已经孵化成功,以防万一佣人检查时出差错。
她不能把淘汰的权利交给一颗蛇蛋,得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在动手前,我们要解决那些摄像头。”
方婷:“直接关电闸不就完了?”
许清月有些惊到了:“你知道电闸开关在哪里……?”
方婷诧异:“我怎么会知道!”
两人瞬间沉默。
许清月侧头去看方婷,方婷也侧头来看许清月。
四目相对,方婷从许清月眼里看见了想打人的忍耐。方婷哈哈大笑:“我就随口一说。”
“你说得对。”一道声音突兀地在两人的头顶响起,两人被吓得浑身一震。
许清月猝然抬头,看见一号将上半身匍匐在楼梯扶手上,低头看她们。
楼道里没有点灯,大厅的水晶灯只能晕进来一点点光线,整个楼道昏暗暗的。
许清月和方婷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完全没有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或者是不是已经将她们之间的对话全听清了?
许清月戒备地盯着她,眸光幽深。光线断在许清月身前,将她的神情掩盖完全。
一号看不清她,只是说完那句话后,直起身体,沿着楼梯拐角走下来。
“对什么对?!”
方婷一步跨到许清月面前,将人挡住。
一号却越过她,从方婷身旁站在许清月的斜对面,静静盯着阴影里的许清月。
她说:“在这个地方,不能受伤,不能见血。你说得对。”
许清月忽然想起来了,她是在说昨天落地窗边的事。那时候的一号状态很不好,一直用牛仔裤磨蹭腿,她怕一号磨破皮出血引来蛇,按住了她的手。
“我该谢谢你。”一号对许清月说。
许清月摇摇头,“没关系。”只是很微小的顺手事,算不了什么。
一号忽然往她走近一步,站到许清月身边,几乎是在用气音和许清月耳语:“我可以帮你。”
许清月震惊得瞳孔都张大了,她和一号什么时候有了可以帮这种忙的关系?
哪怕一号没有明说帮忙什么,许清月却很明确她说的是什么——帮她找一条幼蛇。
令许清月心情复杂的是一号非常洞悉自己的行为,了如指掌犹如许清月自己的影子。
许清月抿嘴,良久,她问:“你要怎么做?”
一号说:“六点半,我去找你。”
她顿了顿,又说:“仅此一次。”
然后,擦着许清月的手臂,往楼下走,头也不回,就像她们之间说过话。
许清月回头,发现她已经走到二楼的楼梯口,水晶灯的光亮落在她身上,照亮她缠绕在腰间的蛇。
那条蛇似乎感应到许清月的视线,抬起头,和许清月对视。
刹那间,许清月浑身发颤。
刚才,她们站得那么近,许清月完全没有发觉她有蛇。如果对方想要淘汰她,或者做什么,只需要一秒或者一口,就可以让许清月当场死掉。
许清月在二楼展厅见过那条蛇,眼镜王蛇,毒素比眼镜蛇强,是主动攻击且速度敏捷的类型。
刚才她贴她那么近,蛇没有任何反应。这算不算是一号对她展现的诚意,让她相信她可以办到。
“666。”
方婷望着一号离开的方向。
“小月儿,她是第一个不要笼子的人吧?”
许清月点点头。之前是要的,每次她从楼上往大厅看,都能看见一号抱着蛇笼坐在落地窗边向花海方向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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