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亭就是这样的人。
可是不对,宋亭想,他之前根本不认识师尊。
那之前爱睡觉的是谁?那个人的名字在舌尖呼之欲出,一样的姓一样的名,可它就像一根横在心中最柔软一处的刺,每动一分就在他心口豁开一道口子,偏偏那名字时常在他心口跳,师尊总在无意中提醒宋亭,他爱的是九尾宋亭,他等的是九尾宋亭,他日夜念着的也是九尾宋亭。
不是他。
心中那股无处宣泄的倦意忽然在胸口化作一团火,从头烧到脚,险些将他一身的猫毛燎着。
莫名光火,宋亭第一次在师尊面前撂了脸色,他闭口不言,恨恨地将头转向另一边,不再看眼前的人了。
柳知故静立着,宋亭那一套闭眼、闭嘴外加扭头落在他眼里变成了赌气。
究竟在赌什么气?柳知故想也知道,他轻勾了一下嘴角,放软语气:“趴着睡容易着凉,听话,去床上睡。”
“不去。”宋亭冷冷回了一句。
“那我抱你去?”说着,柳知故已然贴身上来,感觉到背后贴上了一片温凉,宋亭浑身一僵,舌头都打颤了。
“我,我不困,我就是随便闭闭眼。”
话未说完宋亭就“腾”地站了起来,脚边的凳子都差点被他带倒。宋亭表面平静,可他走路时手不是手,腿不是腿,禅房外日头渐斜,在门前打下一片荫蔽。
宋亭脑中浮现出和尚打坐时的样子,他扫了一眼地面,“啪”地盘腿坐下了。
禅房中,看着宋亭一步一个动作的柳知故:“……”
柳知故深知宋亭虽然看着性子软好拿捏,其实真要犟起来谁都拿他没办法,他看了半晌,终于坐下,一手撑着额角静静看着宋亭。
许是到了日落的时辰,碧空上的日头移动地很快,那片荫蔽眼见着就要销声匿迹,柳知故忽然耳边一动,一阵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传入耳中。
宋亭不是个修仙的料,打个坐都能睡地比别人香。
柳知故暗觉好笑,他起身走到门外,弯腰将地上的宋亭抱起来,正要转身往里走,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施主,这是住持叫小僧送来的牌匾,请您务必在两日内修缮完毕。”
柳知故将还未踏进禅房的脚收回来,微微侧首,对身后的小和尚道:“有劳,搁在门口吧,两日内一定修好。”
小和尚躬身,道:“那便有劳施主了,小僧告退。”
那小僧明显比先前那位稳重许多,两三句谈话下来面无波澜,柳知故抱着宋亭,那小僧却好似丝毫未曾瞧见一般,毕恭毕敬地放下断裂的牌匾,走之前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宋亭这场囫囵觉睡地昏天暗地,直到翌日天边吐白他才悠悠转醒,宋亭醒来后下意识往床边摸去,却摸了个空。
床边空无一人,被褥里也是一片冰凉,头脑混沌之时下意识的反应都是内心的映射,宋亭心中莫名恐慌,微眯的双眼顿时瞪地老大,他“腾”地坐起身,入眼却看见师尊正坐在桌边喝茶。
心陡然落回胸腔,缓过神来的宋亭眼前铺了一层金花,金花很快散去,眼底逐渐清明。
“师尊,早。”宋亭还是蔫儿蔫儿的,却是一副认错的姿态。
昨日不知是不是灵力冲上了天灵盖,把自己的脑子都冲成了脑花儿,他竟然对师尊发了场莫名其妙的火,宋亭现在想来都觉得自己无理取闹,可他回想昨日的场景,若是再来一遍……他还是不爽!
虽然错了,但他下次还敢。
“在街边买的包子和白粥,”柳知故丝毫不提昨日的事情,将桌上还冒着热气的一碗粥推到宋亭面前,“垫垫肚子。”
宋亭“腾”地坐下,乖巧地眨巴了下眼睛,道:“多谢师尊。”
宋亭吃完才发现昨日那块被他震碎的牌匾已经送了过来,并且在他发现那块牌匾时,它正安安静静、完完整整的呆在禅房的一个角落。
没有金刚钻他偏揽瓷器活,到头来,这个烂摊子师尊帮他收拾地好好的,不用他操一分心。
那块牌匾完好无损地还给了住持,好在桃花庵的和尚还算通情达理,这块牌匾还回去后仍旧默许他们继续住在那处幽静的禅房中。
三月初十,是桃花仙人的忌日,这一日鹿梦城张灯结彩,原意是纪念桃花仙人,但百年变迁,这一天早已演变成一个节日。
——三月初十,会有大事发生。
是夜,宋亭在梦中总是梦见那歌女在耳畔低语,那声音分明就在身边缠绕,可宋亭却怎么也瞧不见人影,正当他在一片荒芜中寻寻觅觅时,腹间忽然一凉,紧接着丝丝钝痛蔓延上来,万蚁噬心一般,宋亭脚下一软,在倒地时堪堪回首一望,却瞧见师尊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后,那条雪白锦缎的白绫此时染上两行血泪,血泪渲染开来,衬地师尊的脸惨白。
一滴浓稠而鲜艳的血滴在地上,“啪嗒”一声,宋亭分明看见师尊手中的冰剑上蜿蜒着几道狰狞的血痕,可当鲜血滴落时,宋亭却分不清那是血滴落的声音,还是他的眼泪砸在地面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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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追更的小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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