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知故顺手将宋亭手中扎歪了的花儿接过来,索性自己扎了起来。
“你昨日去哪儿了?”柳知故低着头,问道。
宋亭心中的忧虑刚刚散去,又被这句话惊地竖起了耳朵。
“昨日帮真君去人界办些事情,”宋亭连忙搪塞道,“对了,我还给师尊带了个冰糖葫芦回来,一直用灵力护着这才没化开。”
柳知故抬眼,眼里已经泛起了淡淡的笑意,他将手里的花儿放下,伸手接了过来,“多谢。”
宋亭松了一口气,他昨日不在神界,许是师尊找不着他今日才会问。
他昨日自然不是去帮真君办什么事情,他是到下界打探滇国的情况去了,滇国窘迫的现状一如真君所言,撑不了几日了,敌军兵临城下,都城的城门就快要破开了。
他站在城墙上眺望城下一片乌泱泱的幽族军队,心中已经明了,滇国的命数当真是尽了。这样下去师尊的封神大典还未开始滇国便要城破国灭了,若是师尊得知下界的状况不知会出怎样的乱子。
正胡思乱想中,宋亭身边忽然多了一位仁兄,这位仁兄衣衫褴褛,面上的鬓发和胡子将面容遮了个七七八八,手中执一柄长刀,用力一掷刀尖在日光下一闪,破空而出。
几乎是同时,幽族人的箭羽便至其胸口,一箭贯穿心肺,眨眼便被射成了个筛子。
宋亭双眼微瞪,来不及去接那仁兄,眼神随着那柄破空的长刀而去。
机会来了。
宋亭手中凝光,用灵力操控着那柄长刀直指幽族首领!
首领早有防备,可右手的刀方一提起便顿觉酸麻无力,只是片刻的晃神那柄长刀便没入了他的肩胛。
幽族军队顿时慌乱起来,连阵型都打散了,宋亭看见幽族首领用手捂着伤口,鲜血自指缝中涓涓流出很快就侵染了一片。再去瞧那位已经成了筛子的仁兄却已经被军中人拉了下去,宋亭走下城墙顿在那人面前扫了几眼,又听军中的军医摇头道:“此人活不成了。”
军队中人忙着抵挡城下飞上来的箭羽,一时间没顾得上他,可即使是及时将他救下也是无力回天了。
宋亭看着他面如菜色,气息已经断了,身体却仍有余温,那位指挥布阵的将军紧锁眉头看一又看,最后一摆手,沉声道:“搬下去,好生葬了吧。”
城下的军队开始收兵,虽然看得出一丝慌乱却并未乱了阵脚,首领身负重伤,宋亭很清楚那柄长刀的威力,两三日怕是好不利索,他满意地抚了抚衣角的褶皱,转身回到了神界。
封神大典在即,柳知故像是一心都扑在了上面,可宋亭总觉得他有些心不在焉。
比如昨日,他与师尊布置好了神殿一路行至廊桥,师尊如此洁身自好之人竟丝毫没有察觉衣衫上蹭了一块甚为明显的灰,还是宋亭不经意向下瞥了一眼,这才出声提醒。
又如今日封神大典,师尊的穿戴整齐,却独独忘了戴上冠子,还是宋亭急忙命了仙童去长明殿中去了来,这才有惊无险。
宋亭担忧地看了师尊一眼,已经察觉对方的异常,无论师尊是否已经知晓了下界的状况,眼下却出不得乱子。
天帝在上面笑着,众神在殿下瞧着,任何一点不寻常的动静都会被放大。
柳知故坐在神殿的屏风后面,与天帝一帘之隔,宋亭端坐神殿之下,心中十分不安,天帝究竟说了什么,众神又在称赞什么他全然不觉,他闭了闭眼,最终还是忍不住放出神识去屏风后瞧瞧师尊。
他化作一团虚无缥缈的云烟,在柳知故身边来回绕了几圈,柳知故却早已察觉,他神色稍松,眉眼松懈下来,轻声道:“你怎的上来了?”
宋亭在柳知故身边停住,半晌才别扭道:“担心你。”
柳知故:“担心什么?”
“担心你心神不定,待会儿出了什么变故。”
柳知故扯着嘴角,勉强笑笑,抬起手在那白烟中虚虚一晃,道:“小狐狸,别操心了,大典要开始了。”
宋亭还想说什么,忽闻殿下乐声绕梁而起,只好迅速归位,坐等师尊现身。
神殿之上一片肃静,神界之人将封神一事看得极为严肃,无人敢出声,生怕自己发出的动静打乱了乐声的节奏。
屏风之后的清影缓缓起身,自屏风后绕出,柳知故身着深紫色的衣冠,顶上的花冠坠着玛瑙珠子,他神色平淡,目光在众神身上掠了一遍,最后在宋亭身上定了定,随后又移开了目光。
宋亭坐得笔直,柳知故在一步步踏阶而下,二人表面都十分平静,可宋亭藏在袖子的里手却紧张地拽着自己的衣摆。
宋亭时不时便向神殿的门口望一眼,生怕有仙童进来将下界的消息传给师尊。好在是他多虑了,封神大典的流程虽然复杂,可行云流水下来其实也不过是两三个时辰的事,接下来便是摆席设宴,柳知故可暂且从众神和天帝眼下离开了。
宋亭起身同众神去往偏殿入席,缘神真君一直伴在他左右,真君在神界左右逢源,人缘十分广,有不少神仙趁此机会托她办事,给她倒酒,宋亭入席后目光便频频打向偏殿门口,引得真君都心生好奇。
“怎的了?心不在焉的,也不到处乱跑。”缘神真君灌下一口酒,微微向宋亭这边倾身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