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
映山道君那样护犊子的人,他跟傅其凇,曛迟一定会去救她的。
侯镜箔这样暗暗告诉自己一番,慢慢稳下了心神。
他又继续往前走,四周很静,连虫鸣鸟叫声都没有,这里好似已经生机断绝。不管他往哪个方向走,都是越走魔气越浓郁。可停在原地无异于坐以待毙,于是白衣男子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明明他封印了灵脉,这一会儿,却感觉到身体内隐隐有热流涌动,这种感觉,与他平时吸收灵气在身体里运转周天的感觉相似。
侯镜箔皱了皱眉,他封印了灵脉,也没有在主动地运转周天,这里更没有灵气,怎么还会有这样的感觉。
可他也没有多想,只闷着头寻找出路。
走到了一处草木更茂盛的地方,他用手里的灵剑当拐杖,慢慢拨开周边的杂草,一步一步往前走。
在这里走了几步,他突然一脚踩空,差点一个踉跄跌在地上。
侯镜箔冷着脸,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走到跌倒的地方,他用剑小心拨开洞穴周边的杂草拨开,慢慢显露它的原容,发现里面竟然是一个深深的洞穴。
白衣男子想了想,跳下这深不见底的洞穴,执起夜明珠照着,沿着幽深的甬道往里走。
往日常常听旁人说,倒霉的事都是一件连着一件的,现在的崔辛夷深以为然。
如今入这一趟禁地,没能成功推动剧情发展罢了,竟然还开启了隐藏剧情,把自己也困在了里面。
崔辛夷默默叹了一口气,跟着张阑清继续往前走。
好在禁地阵法变换的时候张阑清拉着她的手,不然两个人也可能要被分开了。
张阑清的手牢牢握着崔辛夷纤细的手腕,拽着她深一脚,浅一脚走在高矮不一的灌木丛中。他的手劲儿很大,抓得崔辛夷的手腕隐隐作痛。
崔辛夷想要挣脱,手腕动了动,却受到了张阑清的一记眼刀。
少年脚步停下来,转头看她,他的声音冷淡,听起来有些烦躁:“你又想做什么?”
崔辛夷:“……”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被他狠狠抓着的手腕举到他的眼前,道:“小师叔,你现在抓的是一个没有灵力的肉体凡胎的手,不是一根死物。”
身处魔气这般浓郁的地方,两个人早早封了灵脉,因此现下都是没有灵力的状态。
张阑清听见她这句话,果然松开了她的手,瞧见姑娘的雪腕上已经有了一道深深的红痕,她轻轻嘶了一口气,另一只手覆上红痕揉了揉。
方才张阑清的手就像块铁一样紧紧箍着她,她险些怀疑自己的手都要被捏断了。
崔辛夷的乾坤袋里是有许多灵药的,可打开乾坤袋也要灵力,况且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伤。
越想越是生气,崔辛夷忍不住瞪了张阑清一眼。
她平时有灵力傍身,就算练剑的时候受了伤,她还能用灵力抵挡一阵,况且她乾坤袋里的效果奇好的灵药数不胜数,真受了伤也能很快用灵药治好,或者止住疼痛。
张阑清自然没有忽略她的眼神,微微一愣,他心里虽有些不自在,却也认真道歉:“抱歉,方才是我不对。”
崔辛夷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恢复平常的表情,只淡淡道:“没事。”
禁地里情况多变,说的是自然阵法十五年变幻一次,可其中的情况可能远比他们想的还要复杂。
两人还是必须得牵到一起,要不然就容易因为阵法变幻走散。
张阑清向崔辛夷伸过去手,崔辛夷看着少年那双修长白皙、虎口微微带着些茧子的手,心想的是方才他握她的手腕用的力气那么大,这人下手定然是没个轻重的。
她便主动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指。
张阑清微微一顿,目光落在了少女牵住他的细白纤手上,又缓缓移开视线,向前看去,却没说什么。
两人默默无言,继续往前走。
他们运气还算不错,两个人都被传送到了离禁地出口比较近的地方,只要顺着魔气浓度变低的地方一路走下去,用不了多久就一定能走出去。
崔辛夷本不想同张阑清说什么,可想起她还得找他帮忙试药的事,于是便主动道:“小师叔,你昨日可看到弟子发的灵信了?”
张阑清冷淡“嗯”了一声。
崔辛夷又问道:“小师叔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张阑清侧头看了她一眼,高高束起的乌发随着他的动作动了一下,他审视地看她:“你问这个做什么?”
崔辛夷认真解释:“小师叔,弟子是医修,做散修的时候认识一位故友。他也是同小师叔一样有一半的九尾狐血脉,弟子这位故友自二十岁生辰过后便有了逆血之症,发病时会浑身经脉疼痛不已,血液好似被灼烧一般。”
“我想到小师叔也快二十了,故有此一问。”
张阑清忽然停住了脚步,声音沉了些,看着崔辛夷逼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有一半的九尾狐血脉?”
崔辛夷道:“弟子听说小师叔的父亲是祖师爷的故友,是位人族修士。”
张阑清沉默了片刻,道:“你那日问我的名字,便是将我认成了你的那位故友?”
崔辛夷点了点头:“是弟子一时眼拙,弟子那位故友与弟子一样出身中洲散修村,他哪里比得上小师叔这样的天之骄子?”
“小师叔领着弟子入了剑道,弟子感念于心,一直都想找个机会好好报答小师叔。弟子不才,刚刚找到根治逆血之症的法子,小师叔可否愿意让弟子一试?”
张阑清垂眸看她,夜明珠的幽暗光芒下,她一双眼睛却发着亮,看上去很是真诚的样子。
他下意识地想,她是不是想要找机会报复他,可转而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张阑清自从幼时便意识到了自己与旁人的不同,五洲之大,他却没能找到第二个拥有九尾狐血脉的人——自从千年前人族修士和妖族的大战之后,连纯种的九尾狐都极其罕见。
其他种类的半妖他也没遇到过,故此他并不知道半妖到了二十岁还有逆血之症这个说法。
到嘴边的拒绝的话被他止住了,他点了点头,道:“多谢,你尽可一试。”
听见张阑清答应了,崔辛夷本来郁闷的心情也好了不少,所幸这次进禁地也不算是一无所获。
两人又走了好一会儿,身边的少年突然停住了脚步。
崔辛夷感觉到自己握住的那只手正慢慢颤抖着,她扭头一看,却见少年慢慢弓身,浑身颤抖不止,像是在忍受着什么痛苦。
她心中一惊,忙扶住他,问道:“小师叔,你怎么了?”
张阑清已经疼得说不出一句话了,方才一瞬间浑身血液有如被点燃了一般,突然灼烧起来,整个经脉骨骼都在跟着一起灼烧。
崔辛夷细细观察他这症状,只觉得跟逆血之症有些相似。
她问道:“小师叔,你生辰是哪一日?现在是不是浑身都在烧一般的疼。”
玄衣少年慢慢蹲下身来,咬牙点了点头,他道:“我生辰便是今日。”
崔辛夷:“……”方才为什么不说?
她顶着魔气,强制打开了自己的灵脉,执起少年的手腕为他引灵入脉。崔辛夷的灵力甫一进入少年的经脉,就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排斥。
张阑清的经脉里一片火烧。
崔辛夷收回灵力,顿时有些头疼,竟然还真的是逆血之症犯了。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九渊剑宗
侯镜箔顺着这甬道越走越远,也感觉自己的丹田越来越热,那股古怪的气在他体内运转得越来快。
这里面的魔气好似越来越浓了。
在外面也是走投无路,倒不如在里面闯上一闯。
忽然,他终于在这处禁地里听到了一些别的声音,像是有锁链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声音很低,细听又好像没有。
他的脚步顿了顿,将手里的夜明珠执在跟前,前面的甬道黢黑,根本看不清前路,又好似根本没有前路。
死路也可能是生路。
侯镜箔出生即被抛弃,自小颠沛流离,他一生中在绝境中做出过许多选择,他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才可能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于是他举着夜明珠,继续往前走,却自此放轻了脚步声,小心翼翼了许多。
很明显,越往里走,甬道里面的魔气越浓郁了。这不是一般的浓郁,简直超过了他在里面走过的所有魔气的浓度。
一般人走到这里可能都想着要退出去了,可侯镜箔想的偏偏不同。
在外面也是走投无路,倒不如在里面闯上一闯。
忽然,他终于在这处禁地里听到了一些别的声音,像是有锁链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声音很低,细听又好像没有。
他的脚步顿了顿,将手里的夜明珠执在跟前,前面的甬道黢黑,根本看不清前路,又好似根本没有前路。
死路也可能是生路。
侯镜箔出生即被抛弃,自小颠沛流离,他一生中在绝境中做出过许多选择,他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才可能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于是他举着夜明珠,继续往前走,却自此放轻了脚步声,小心翼翼了许多。
锁链碰撞声越来越响,侯镜箔已经能判断出里面正关押着一个活物。
又走了几百步,夜明珠的光辉终于照清了这一小范围的天地,借着这光,白衣男子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一个浑身邋遢,须发全白的老人正被铁链牢牢锁在了岩洞的壁上。
这老人长得与平常的老者有些不同,他一张脸大半被零乱的头发胡须遮住,但没被遮住的地方却生了些豆大的肉瘤,眼睛隐没在须发中,瞧上去分外可怖。
老头似是注意到有人来了,本来晃荡着锁链的动作一顿,忽然发出了一阵桀桀的怪笑声。
侯镜箔静静看着他,不发一言。
老头晃荡着锁链,开口说话了,他道:“嗯?来的是个小男娃,还是我们魔族的后代啊?”
“小娃,现在外面是什么时候了?”
侯镜箔看了他半响,却没有理睬他,他的目光向老人的身后投去,见那里正好有一个洞穴。
不知为何,他明明没有到过那个洞穴附近,便能清楚地感受到,绕过这个老者附近——这里魔气最浓郁的地方,往他的身后去,魔气便能慢慢变得稀少,他就能出去了。
侯镜箔想了想,还是尽早出去为妙,出去了才能知道其他人的情况。他这般想着,便直接绕过老头,往老头身后的洞穴里去了。
正在等待侯镜箔搭理他的老者:“……?”
现在这情况,一般像眼前这年轻白衣男子的中二少年的思路,不都是应该觉得自己像是话本里的龙傲天,遇上他是遇上了自己的金手指老爷爷。
按照以往的套路,此刻的少年诚心诚意地喊一声“前辈”,回答了前辈的问题,再努力将前辈救了出去,往后就能在前辈的帮助下一路打脸收美女,走上人生巅峰。
可眼前这年轻白衣男子却对他无动于衷,全把他当成了耳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