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侍女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侯镜箔的视线与方南书含泪的一双眸撞上,也沉默了。他向来是知道方南书虽性子软,但却不是个蠢的。她此时才问出自己最关心的东西,一半是真情,一半是欲以情动他。
她在试探,试探他将她掳回魔宫,到底是不是还念及着往日的情分。以前,他在她心中便是最重要的,可现在,他们之间的情分,也成了她为了别人可以利用的东西了。
侯镜箔却突兀地笑了一声,目光瞥向地上瑟瑟发抖的侍女们:“阿姐是想知道外面的情况,想知道我带着魔族攻打五洲,打下了几城几洲,又屠了几宗几派?想知道你师门五人,死了几个?”
侍女们像是意识到了侯镜箔那道压迫性的目光,身子伏得更低了。
“若是阿姐肯答应我,为我做些什么,阿箔自然是知无不言。”
方南书蹙眉:“你想要我干什么?”
侯镜箔轻轻笑了一声:“我想看阿姐亲自动手杀了这些侍女。”
方南书难以置信看向侯镜箔,又看向地下的侍女们,脸色白了白。侯镜箔如何处置他魔宫的侍女们,皆与她无关,可是若是让她亲自动手,杀的还是在她看来并不至于死罪的人……
听此,侍女们忙又开始连连磕头,向侯镜箔和方南书求情。
“魔主,夫人,是奴等不长眼,夫人就再给奴一次机会吧……”
有侍女爬到了方南书的脚边,攥住了她的裙角,抬起一张泪痕满布的脸,苦苦哀求:“夫人,奴再也不敢了,求求夫人救奴一命吧……”
侯镜箔见状,皱了皱眉,那侍女立即狠狠摔了出去,头一歪,便断了气。
其余侍女又吓得抖了抖,噤了声。
侯镜箔微微一笑,道:“什么腌臜东西,也敢碰我的阿姐。”
方南书不言不语看着这一幕。
侯镜箔见她不说话,又接着道:“阿姐不说话,莫不是怜悯这些侍女?阿姐可知道,这些魔宫的侍女,个个都继承了魔族的凶性。每日魔宫里被她们勾心斗角害死的侍女,少说也有十几个,你以为她们能顺利来到阿姐的宫殿做事,手上就一点儿血都没沾?”
“在魔宫是如此,在修真界其实一直也都是如此,只是阿姐向来运气好,即便离开方家,遇到的师长也都是待阿姐如珠似宝之人,少见这些最脏的东西罢了。”
侯镜箔拿出了一把长剑,抓住了女子修长白皙的一只手,掰开她的手指,将剑塞进了她的手里,凑近她的耳朵,道:“今日阿姐若不动手,放过了这些侍女,必将养虎为患,改日沦为剑下魂的,可就是阿姐了。”
方南书黑黝黝的一双眸子看着他:“你非要如此吗?”
侯镜箔又笑:“是阿姐想同我做这个交易的。阿姐若不杀她们,那便留在我的魔宫殿,安心当我的夫人,再也不要管九渊那些事了。”
方南书垂眸,掩下了眼中的思量,再抬眸时,已经拿起了手中的剑,站起了身,向那瑟瑟发抖的侍女走去。
她的剑剑尖随意抵在了一位侍女的喉咙上。
那侍女已经被吓得逼出了眼泪,一双泪眼带着乞求看着方南书。可是方南书的一双眼睛带着冷意,她心中一凉,以为自己再无生还的希望,终于闭上了眼睛等死。
只听“哐当”一声,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她睁开眼,看到方才抵着她的那把剑已经从方南书的手中脱落,掉在了地上。
方南书道:“换一个条件,这个我做不来。”
侯镜箔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她的身边,将剑捡了起来,又塞进了她的手里。他站在她身侧,握着她的手,一剑捅进了那个侍女心窝中。
只听“噗嗤”一声,那个侍女双眼圆瞪,直直倒了过去。
方南书也愣在了原地,反应过来,她强制想要挣扎出来,可侯镜箔用的力气很大,丝毫不松开,直到他将这群侍女统统都杀了。
殷红的血流满了整个剑身,血腥味弥漫在人的鼻端,地上横七竖八倒了不少侍女的尸体。
方南书终于从侯镜箔手中挣扎了出来,剑也在他们挣扎的过程中掉到了地上,她不可置信回头看着侯镜箔,道:“疯子!”
侯镜箔嘴角微微翘起,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拿出了一块手帕,细细擦掉方南书和他手上的血迹。
方南书本要挣扎,却听侯镜箔道:“难道阿姐不想知道九渊的情况了?”
于是她终于还是停止了挣扎。
--
崔辛夷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熟悉的白纱,正随风飘飘荡荡,身下的柔软的床榻。
她扶着头站了起来,微微蹙起眉。
这是哪里?她是走出魔域十万里死地了?
她撩开飞舞的白纱的时候,忽然与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对上了,耳边传来少年清朗的声调。
“诶,你可算醒过来了。”
一个俊俏少年手里握着笔,正好奇看着崔辛夷,像是她是什么很难得的新奇东西,嘴中还喃喃道:“原来神君在南境种满了辛夷花是为了你……”
可他这话还未曾说完,便被“啪”的一声打断了。
少年嘶了一声,捂着头,回头瞪着身后突然出现的一个玄衣男子,叫了起来:“小黑,你干吗打我!信不信等神君醒了我就告诉他?”
那玄衣男子并没有回答他,反倒是拱手向崔辛夷行了一礼,道:“崔姑娘,在下是南境褚晓墨,这位是凤箫,我二人都是南境重明神君身边的侍卫。三日前,我见到姑娘昏倒在南境边界,便将姑娘带了回来。”
凤箫也老实向崔辛夷拱手行了一礼。
崔辛夷听他们这样介绍,也终于想起来了。那时候在迷雾谷的幻境,她从方南书的记忆中,确实是听说过上界的南境。
他们一提“重明神君”,崔辛夷便立即想到了那个幻境中身穿华服,一头乌发垂下,坐在池塘边上喂鱼的背影。
只是……这二人明明是上界之人,却对她有些过于客气了,以至于客气到了……恭敬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