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岛的郊外, 距离九渊剑宗足足有几百里之远, 因为五洲最近的局势,这里人烟很是稀少, 路上也只有两个匆匆赶路的散修。
这时候,有修士抬头望了望天,突然道:“五洲好像几百年都没下过那么大的雨了。”
他的同伴也道:“对呀,五洲向来各地气候不同, 眼下竟然同时下雨了, 都下了一天多了。”
他说这话的岔子,那先开口的修士道:“你瞧,那里是不是有个人?”
他同伴话止住了,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见瓢泼大雨中, 像是有一个浑身都淋透了的人, 拄着剑, 踩着泥泞的路, 一步一步往前走。
隔着一层雨幕, 看不清那人的身材相貌, 那人步子踉跄, 腿上还好似有伤, 一个风雨打过来,便将他打得摔在了地上。
修士的同伴道:“瞧上去倒是个可怜人, 那么大的雨, 都不知道躲躲, 他带着剑,不会是九渊的弟子吧。”
他这话猜测的也不错,此处是仙岛,岛上只有一个天下第一剑宗的九渊,能见到的剑修,几乎九成都是九渊的。
修士道:“九渊的弟子怎会那般落魄?雨下得那么大,我们还是快走吧。”
两人都不欲多管闲事,修士的同伴点了点头。临走前,他又往那雨中的人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人刚刚爬了起来,却脚下一个趔趄,又狠狠摔了出去,手里的剑都摔飞了几尺远。
修士的同伴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那么大的雨,还是撑着灵伞早点找个住处吧。
雨还在不停地下,流到孟雪川的眼睛里,让他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他拖着一条伤腿,挣扎着往前爬。手上握住了剑,拄着剑,慢慢爬起来。
从小养尊处优的中洲世子,可从来都没有过那么狼狈的时候。
自从一天前,他跟师姐被一群魔修捉住,那群魔修当着他的面,将师姐扔进了万丈墨渊。他们不知对他使了什么手段,竟然封印了他的灵脉,让他使不出一点儿灵力,还将他扔到了九渊剑宗在的仙岛上。
从那天起,孟雪川便挣扎着,往宗门的方向爬过去。
他必须回去,没人知道师姐掉进了墨渊,他必须要告诉大师兄,让大师兄把师姐救回来。
一阵风吹来,雨中的少年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只觉得身上更冷了。
腿上的伤口也被雨水泡得发白,被少年用身上撕下来的布条包扎后仍不断有血水流出,慢慢将布条浸透。魔气浸透到了伤口里,每走一步,都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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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渊剑宗里,侯镜箔最近却频频心神不宁。
他站在檐下,手里握着剑,望着顺着琉璃瓦流下的雨幕,思索魔族最近的动作。魔族最近也不知在搞些什么小动作,但总之,只要他不入魔,魔族解不开封印魔域封印,任他们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他也并不相信凭着仙盟司的那些人,能逼迫当今的第一大能以身殉道。只要九渊未来的掌门不变,他就能继续当他的无情剑道大师兄。
只要稳住崔寒樱,再逐步提高自己的修为,便能慢慢逃脱上界的掌握。
正在这个时候,路过此处的崔寒樱看见了他。她习以为常走到他的身边,离他近了些,笑吟吟问道:“大师兄在想什么?”
侯镜箔侧头看了她一眼,收起凝重的表情,微微笑道:“雨下得那么大,师妹怎么出来了?”
崔寒樱道:“屋里太闷了,想出来走走,这不就巧了?在这里遇见了师兄。”
女子一张芙蓉面上的笑容简直要开了花,面上的酡红晕开,像是染上了胭脂一样动人,眼中水光闪闪,是一个女子深陷爱情,被心上人宠溺的幸福模样。
侯镜箔微微有些恍惚,脑中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映山道君被传要殉道,她是映山道君的二弟子,傅其凇要守着山门,听说她前天便跟她的小师弟一起去中洲墨渊了。
仙岛跟陆上隔着重重汪洋,乘灵舟最是便捷,从这里到墨渊,乘灵舟一来一回也不过一天的功夫,她却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心神不宁着什么了。
虽下意识忽略她的消息,但潜意识里还是会记挂着她的动向。
崔寒樱看出他的走神,叫了他一声:“大师兄?大师兄?”
侯镜箔回了神,此刻已经没有一点儿心思应付崔寒樱,只道:“雨下得大,潮气重,师妹还是先回屋里吧……”
正在这个时候,钟云匆匆赶来,打断了侯镜箔安慰崔寒樱的下一句话。
“师兄,傅师兄那里传来消息,有大批魔族围攻九渊山门!道君们都不在,还请大师兄前去支援护宗大阵!”
听此,侯镜箔眸光微微一动,他神色一凛,道:“我这就过去。”
听见这消息,崔寒樱还想说些什么,但侯镜箔并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便疾步离开了。
钟云也紧随着侯镜箔离开了。崔寒樱一个人站在檐下,目送着他们离开,心头蓦然涌上一股失落来,总觉得有些不安。
她的目光转向外面的雨,雨水如注,这一会儿的功夫,雨就下得更大了。
侯镜箔到的时候,九渊剑宗山门口站了不少的弟子。众人都围成团,像是围着什么人。
他长眉微微一皱,转头看向一旁的钟云,问道:“师弟,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大师兄来了?”
碰巧赵潜渊也在其中看热闹,听到他的声音,忙转头看向他,让出了一个空。
侯镜箔走上前,见到里面傅其凇正扶着一个浑身泥泞的少年,少年一身狼狈不堪,像是已经虚弱到了极点,他腿上染上了血色,浑身一点儿灵力都没有。
通过少年手里握着的金色细长剑,侯镜箔才认出他竟然是养尊处优的中洲世子孟雪川。
孟雪川这是刚从中洲墨渊回来,那方南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