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前。
夏小天将程佳佳几个扔在楼下,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吊坠,一步一步、慢慢走上楼梯。
她的动作慢且轻,仔细看,还带着刻意的痕迹,似乎想让身后的人感觉她现在情绪非常平静,跟以往没什么不同。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脚步其实已经开始摇晃,一不小心,也许就会摔落。
拐个弯,她回到房间,形同木偶,坐在椅子上,手依旧紧攥,没有松开。
呆愣了不知道多久,脑海里像有一部电影放映机,重复播放着她的过去:
小时候,应该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她有一个温柔贤惠的妈妈和一个慈祥爱笑的爸爸,印象里,爸爸妈妈经常双双牵着她的手,走在回家必经的那条小路上。
他们总是一起亲吻她的脸蛋对她说:“夏夏,你是爸爸妈妈的小宝贝,妈妈永远爱你哦!”
每当这时,她都会咯咯笑,然后怕痒地躲避。
那个时候的她,如同一个被娇宠的小公主,住在名为“爸爸妈妈”的城堡里,享受各种疼爱,幸福到以为这就将是一生;
后来大了一些,妈妈有了小雨,她总是摸着她的肚子,各种想象多了一个弟弟的场景,心里盘算着一定要做一个好姐姐,一家四口,一辈子都在一起;
爸爸那时也会跟她一起抚摸妈妈的肚子,笑说“我已经有一个小公主,现在又要有一个小王子了,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妈妈亦会笑得一脸幸福,说自己同样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画面到了小雨长大一些,爸爸妈妈工作开始忙起来,爸爸说,家里有了两个宝贝,需要赚更多的钱,给他们更好的生活,可是依旧不会错过他们的成长:家长会、运动会、寒暑假旅行……
那几年,一家人真的是其乐融融,她每每看到同学的家庭不幸时,都会感慨:自己好幸运!
画风骤然一转,她看到父亲醉酒、夜不归宿,母亲痛哭、发疯。
父亲红着脸对母亲喊:“你除了长得好看,到底能对我的事业有什么帮助?就知道哭哭哭!你知道我压力多大吗?”
母亲每到这个时候就会哭得更凶:“同样都是做生意,只有你总是磕磕绊绊的,还经常应酬,喝得烂醉,这只能说明你无能!”
……
小雨还小,缩在她的怀里喊着“姐姐、姐姐”偷偷哭,像只小猫,不敢大声,怕爸爸妈妈生气吵得更凶。
同样也只有十几岁的她,只能用自己瘦弱的肩膀搂着弟弟,抑制住自己的眼泪,却抑制不住自己的颤抖。
懂事、听话、自立,她从其他家庭不幸的同学身上学到的,全部用上,最终依旧无法阻止父母走向决裂那一天……
那一天,两个人都十分平静。她听到父亲说:
“她能给我事业上的帮助,可是,我不能要孩子。”
她听到母亲说:
“他能给我想要的呵护和爱情,可是,我也不能要孩子。”
两个人已经没有了争吵和疯狂,都在用讨论天气的语气说着不能要自己曾经如珠如宝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