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东西太多,张家三兄弟都过来了。
张三壮见着人就笑眯眯拱手,“提前给贵客拜个早年,祝贵客来年财源广进,平安顺遂啊!”
今天过来排队的,有好些关心来年离开西北之前怎么订货的行商,他们也都跟张三壮拜年。
“张老板也是啊,只要你们家年后早点开张,咱们一起发财!”
“大吉大利啊张老板,常老哥说的没错,到时候咱们上门正好给张老板送个年礼,一起财源滚滚,生意兴隆!”
……
张大壮很少来摊子这边,如今看小弟跟人家说起话来如鱼得水,很是有些感叹。
短短几个月,自家这个原先有些混不吝的幼弟,就成长了不少,跟变了个人似的。
张三壮现在在一众很有气势的贵客面前,被人家一口一个老板叫着,面上也是波澜不惊,只管笑眯眯跟人家你来我往的讲价。
就这么着,顺顺当当把麻辣串给卖完,带来的货也都送出去,换回了沉甸甸的钱匣子。
今日的钱匣子格外有分量,压得人呼吸都急促几分,总生怕有人过来抢。
这个分量不是说铜板的重量,而是里面的银子数量比过去都多,甚至还有个行商用金角子结账,说是给张家年前最后一日买卖添个喜。
张三壮确实是喜得不轻,当即把最后一罐老酸奶直接送了那位客人。
没人不喜欢金子,尤其最后一日收金银,来年一年赚金赚银的好兆头。
张家人还从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金子,大家都轮番过去看了会儿,然后迫不及待收拾东西归家,想叫家里人也沾沾这份喜气。
谁知道怕什么来什么,他们刚收拾到一半,外头突然就有人动作粗暴地掀开帐篷帘子闯进来了。
张三壮吓了一跳,将手中兀子塞进摊车里,直起身客气招呼,“贵客见谅,咱们今天收摊儿了,若是要吃麻辣串,得年后……”
“哪个稀罕你们那点子腌臜吃食!”为首一个戎衣汉子粗声打断张三壮的话,手腕上的铁护甲‘铿锵’一砸,砸得帐篷里所有人心里都是咯噔一下子。
“听说你们张家很能干啊,最近郡城卖的那些什么金元宝,福气面片,全是你家做出来的?”
张三壮小心回答:“这……是我老丈人手艺好,也就赚个辛苦钱而已,不知各位是……”
“你问我们是谁?”那汉子指了指自己,嗤笑道。
后头人把逼格给他捧起来,扬声嚣张道:“你们不知道瓦市是谁管着的吗?连外族的商户都得给咱交钱,你们又是吃食又是什么牙刷牙膏子的,还有啥来着?香胰子和肥皂,卖了不少钱吧?”
那人狠狠一脚把狗蛋旁边的铜盆给踹倒,吓得狗蛋呜呜着躲进了张大壮怀里。
张二壮也赶紧拉住驴蛋,护着儿子。
张三壮心里也哆嗦得厉害,这早不找麻烦,晚不找麻烦,怎么就差最后这一回儿了,这些人才来呢?
哪怕早一炷香呢,那些行商还在,肯定会帮衬一二。
殊不知,这些人早就知道杀猪匠麻辣串的生意做得红火,甚至连今天是他们年前最后一天开张都知道。
为啥没早过来呢?当然是因为那些行商交钱了啊!
小行商不怕,有几个大的行商,连他们头顶的守备大人都得忌惮,他们自然不敢挡了人家的财路。
可想要知道张家啥时候收摊,知道帐篷里有没有外人,那就再简单不过了。
当初是于冒财找上的他们,条街酒楼里行商不少去吃饭,张家都卖了啥,很容易就能打听出来。
酒楼离瓦市坊口也近,找个人盯着,等行商都走了,再去通知他们过来,非常便利。
张三壮不知这些,但也不敢招惹这些人。
他感觉这些人身上,有种乔瑞臣身上才有的那种气场,甚至比乔瑞臣还要凛冽些,估计是见过血……甚至人命。
他强压着发抖的嗓音问,“敢问是什么税?该交的税咱一定不敢漏下。”
实则瓦市这边摊位要收钱,找人看帐篷要收钱,其他也没听说有啥税。
为首那汉子吊儿郎当一脚踩在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兀子上,用胳膊撑着身体冲张三壮笑道:“这个嘛,跟你说不清楚,你就当是给上头捐军饷好了。”
张三壮瞳孔猛地一缩,军饷?!
这些人是固北军的人?
老天爷,他们张家平日里卖猪肉给固北军,都不敢收太高的钱,还时不时就得送些搭头。
就这,也小心着伺候,生怕惹了军爷不高兴呢。
要知道,固北军那可是跟西蕃人在战场上拼杀过的,手里肯定有人命啊!
他腿有点发软,脸色苍白问,“不知道要,要捐多少?”
“唔……你们家做买卖也有仨月了吧,漏了仨月没交,就给个一千两吧。”为首那汉子接过手下人抢过来的钱匣子,掀开看了眼。
“这些看起来不大够啊,这样,你们派个人回家去取,我跟兄弟们就在这里等着。”
一千两?张三壮倒吸了口凉气,甚至心底有一股子说不出的怒火。
他们辛辛苦苦仨月,三家统共也就赚了这些多一点。
这群人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难不成往后每个月都得交三百多两银子上去?
那他们那么多人每日辛苦忙活,风里来雪里去的,图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