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想到,他们端着包子和汤龇牙咧嘴吃得起劲儿的时候,守备府里十几个小萝卜头,全都捂着腚红肿着眼睛歪歪扭扭过来了。
众人:“……”咋的?你们也吃‘独食’了?
铁蛋挨揍最狠,二婶打他一顿,他娘听到消息,过来接茬打了他一顿。
屁股蛋子都肿成馒头了,还得出来弄明白事实真相,否则听他阿姆的意思,回去阿奶那里还有一顿打等着。
呜呜呜……腚也太惨了。
狗蛋等人也心有戚戚,虽然只挨了阿姆/二婶的打,但回去还有阿奶和阿姆/大伯母等着呢,更不用提都还有阿达。
这是他们的腚无法承受之重,比起来,他们还小,那么小的脸要不要的吧。
所以走到跟前,铁蛋突然递出去一个包子,大声道:“叔叔!我请你吃包子!麻烦您告诉我,军营里的叔叔吃什么?”
毛蛋也伸出手,两只手捧着一只白白胖胖的包子,也是这句话。
只是一想到这群小家伙们来之前手放在那里,这白胖的包子突然就没那么香了。
景柱子唇角抽抽着拒绝,“不用不用,为啥想知道这个问题啊?”
狗蛋将包子硬塞在他手里,感受到腚上的抽疼,闭着眼大声道:“因为我们浪费粮食,我们吃包子不吃皮,我们建议将士们吃蛋羹,还想把包子皮送给叔叔们吃!”
众人:“……”
懂了,打得好,听着就是手掌心痒痒的程度。
周定接过铁蛋手里的包子,掉在地上的黑馍他们都吃过,捂在小孩子腚上的包子算什么。
他几口咽下去,瞧了眼周围看热闹的大人们,声音不大不小,“我们春天吃麦麸饼,因为冬天粮食吃的差不多了,咸菜疙瘩也没了,偶尔能见着点野菜加餐。”
景柱子补充,“夏天吃的好一点,黑馍管够,水煮菘菜,水煮荠菜,水煮萝卜,四时八节的拿荤油炒点油渣和菘菜。”
老百姓们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们以为将士们在军营里吃的好着呢,毕竟老百姓种地要上交那么多粮食,没想到这还没老百姓吃的好,也太惨了。
有将士想起过去的辛酸,对昨晚那顿打心里最后一点怨气也没了,反倒有点亏心,跟着道:“秋天吃的也还行,有时候能吃上杂粮面片,一个月也能吃着一回油渣。”
“冬天吃的最好,不然将士们去特别冷的地方巡边熬不住,轮值的将士们可以吃粗粮窝窝,隔三差五有一顿羊汤。”就是那羊汤腥臊的实在难以下咽。
“不当值的就还是黑馍,有咸菜疙瘩,比水煮菜滋味儿足。”
百姓们听得眼眶发红,有人咬牙切齿,“那我们交那么些粮食,都去哪儿了?”
他问完大家都沉默了,去哪儿还用问吗?
秦茂和手底下好几个亲信为啥被砍头啊?
驴蛋也听得泪流满面,他使劲儿擦了擦眼泪,大声喊,“往后我姑姑和姑父当官,肯定不会让大家再吃这些!”
景柱子等人心里撇嘴,那现在将士们不都还是吃黑馍吗?
可这话也没必要跟孩子们说,他只笑道:“哦,小公子是打算让咱们吃包子皮?也行,比黑馍好吃。”
众人哄笑,驴蛋和狗蛋还有其他几个去过军营的孩子被臊得满脸通红。
长寿这么个害羞不爱说话的都扯着嗓子喊出来了,“不叫你们吃包子皮!我们不吃包子了,都留给叔叔们吃!”
要是没有这群叔叔,他和爹娘在来西宁镇的路上就被贼寇杀了,他宁愿自己不吃,也要让救命恩人们能吃包子。
不,这样还不够。
长寿是被先生夸奖过很多次的聪明孩子,他读书识字都比旁人快,比驴蛋他们更清楚为何将士们吃的这么差。
热血让小小一个人儿激动得手都打颤,他尖着嗓子喊,“不只要将包子给叔叔们,往后我要好好读书识字,我要做大官!要让所有叔叔们都能吃得起包子!”
狗蛋狠狠点头,“我也要当大官……算了,你聪明你当,我给你当打手!谁不让叔叔们吃好的,我就揍他!”
大人们被孩子们这份善意逗得都笑出来,连将士们都咧着嘴笑,给孩子们一顿夸。
十几个孩子,大些的被夸得热血沸腾,赌咒发誓天天都要省出包子来送给可敬可爱的人。
小些的不知道是挨揍挨的,还是也被感染了,反正包子是吃够了,也跟着发誓。
可敬可爱的人是苗婉说的,被孩子们给记住了,小萝卜头不知道害怕,所以他们对将士们天然有一股子濡慕,这话脆生生的,可行性不高,却让人心里暖呼呼的妥帖至极。
乔瑞臣抱着同样哭惨了的淘淘站在一旁看,淘淘其实还听不大懂,可被气氛感染,莫名也不哭了。
他轻轻擦干净淘淘脸上的泪痕,小声道:“淘淘要记住,粮食来之不易,往后不能浪费,不然就再也没有好吃的了。”
最后一句话淘淘听懂了,杀伤力特别强,颤巍巍的小肉脸极为严肃,猛点好几下,肉跟着duangduang好几下,差点给耿叔看笑了。
张屠夫也混在人群里,看着孩子们懵懵懂懂懂得了些什么,欣慰地回家跟老妻禀报,可以少揍几棍子。
至于为啥不能免了打?那当然是杀鸡给猴看。
当大人的都飘了,孩子们能不飘?
大人要顾着脸面不能轻易打,孩子腚肉弹性大,正好当父母的脸,狠狠来几下子给全家长长记性。
苗婉没过来看,她知道自己的毛病,她比任何人都心软。
要不早在第一次发现孩子们浪费粮食的时候就来这一出了,不会下了好几次狠心才揍顿狠的。
怕看到孩子们哭,各家带回去再来一顿的时候她要忍不住求情,干脆揍完了自己的闺女和小姑子,就颠颠去工厂那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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