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乔瑞臣回来,她硬撑着含糊道:“辛苦相公了,我晚上还得起来……”
绝不能再尿一次炕!
乔瑞臣点点头,“娘子,我想跟你说——”个事儿。
话没说完,他一低头,媳妇已经又抱着靠枕睡着了,微微张着嘴,看起来跟个孩子似的。
乔瑞臣顿了下,忍不住轻轻笑出来,在西北的第一年,比他想象中好太多了,一切都是因为他娶回来的这个新妇。
他凑过去,轻轻在苗婉额头亲了下。
翌日一大早,苗婉就被耿氏给挖起来。
“张家今天人肯定很多,咱早些过去给他们拜完年,回来就关了门不用出去了,省得碰上人还得寒暄,你这大着肚子再叫人染上寒气就不好了,乖啊,等回来你再睡。”
‘大年初一头一天儿,欢欢喜喜拜新年~’一出门苗婉就被新鲜又沁凉的空气冻得哆嗦了下,搓着手,脑海里蹦出小时候听过的民谣来。
雪已经停了,但外头比下雪的时候还冷。
不过这真算一场瑞雪。
西北地广人稀,老百姓穷苦,虽然过年到处都很喜庆,可还带着过去贼寇骚乱过的痕迹,房子和街道斑驳而破旧,这场大雪把一切都盖住了。
天地间仿佛只有跟棉花糖一样可爱的厚雪和灯笼对联的红,喜庆又鲜艳,看得人心里也敞亮。
虽然两家距离很近,可从暖呼呼的炕上爬起来,来回蹿上这么一圈,苗婉也被冻得不困了。
乔盛文把她和乔瑞臣叫到堂屋。
“你跟阿婉说了吗?”乔盛文温声问儿子。
乔瑞臣摇头,“还没来得及。”
苗婉有些疑惑:说什么?
乔瑞臣掏出一张地契,“孙阿达看好的那个铺子,巴音已经买下来了,回头我们只用拿货物跟他补银子便可。”
“诶?他啥时候买的呀?”苗婉接过地契,特别诧异。
孙阿达看好这铺子还不超过十天呢,决定买那间大铺子也是小年前后的事儿,怎的如此快就把地契给拿回来了?
乔盛文笑了笑,“是爹让人跟巴音说,先把那间铺子给拿下来的,夜长梦多,爹怕有人使绊子,不免未雨绸缪了些。”
苗婉想也不想就是一个彩虹屁,“爹想得太周到啦!这样咱就不用考虑要不要买铺子,要是张家实在太担心,可以让孙阿达先掌管铺子,张家还在瓦市,咱们两头开花嘛,正好元宵节……”
“阿婉,我想跟你商量的就是这个事儿。”乔瑞臣温声打断苗婉兴奋的规划,眼底有点愧疚。
“虽然铺子已经到手,可如今还不是开张的时候,我需要点时间,咱们最好先不要大张旗鼓的折腾新鲜玩意儿,先在瓦市按部就班就很好。”
他夜探守备府,确实探得了一些东西,可那些都是不甚重要的小贪,连陈嗣旭的油皮都蹭不掉。
这位定北将军确实足够谨慎,他还得想法子获取陈嗣旭的信任,才有可能拿到他通敌叛国的罪证。
原先他就有意通过巴音和阿古拉跟定北将军投诚,前天那件事巴音揽下,是个更好的契机。
他主动送上门,恐怕会被小心谨慎的陈嗣旭警惕。
若是迂回些,走秦茂的路子,被陈嗣旭看在眼里主动招揽,情况就不一样了。
圣人的暗探传来消息,锦嫔与圣人配合,假意投靠太后,成为陈贵妃的爪牙,与摄政王之女贤妃作对,起码先把三足鼎立的局势破坏掉。
那乔家也愿意投靠陈家,就说得过去了。
最重要的是,陈嗣旭警惕,对秦茂投诚……只得需赚钱的买卖。
只是这个要求,乔瑞臣有些说不出口。
苗婉有些遗憾,但她没忘了如今大家头上还有一柄剑,剑人当头,赚钱都赚不痛快。
她鼓了鼓腮帮子,在心里画圈圈诅咒定北将军。
乔盛文见儿媳妇不高兴,赶忙安抚,“阿婉,其实我问过你阿达,西北这边与京城不一样,没有灯会和什么热闹集会,老百姓们攒了一年的钱大都在年底花了不少,开春到收成还有许久,肯定不舍得在元宵节浪费银钱。”
不止如此,“行商们也都是迎完财神差不多就该启程入关了,往年还更早些,下一批来西北的行商怎么也得等正月底才会来,正月里是西北最安静的时候。”
其实若不是年前要收一批货,年后也要祭祖迎财神,那些行商们都不会留到过了初五才走。
苗婉听了公爹的话,恍然大悟。
对哦,她还用后世的思维考虑呢,后世在西北,元宵节比过年还热闹,各个地方都会组织庆典,有踩高跷的,还有舞龙灯会和篝火节。
这个时代,她从来到西北后,其实出去的时候不算多,能出门大都是天气好,路况也好的时候。
但她也记得外头有多乱,除了条街是石板街和青砖瓦房多,其他地方大都是土屋。
路上也全是泥地,坑坑洼洼不说,还有好些骡粪和驴粪,天天都是尘土飞扬。
就这种情况,踩高跷得摔死,谁也没心情折腾啥。
也就是这几个月家里赚了些银钱,她才忘了这边贫富差距有多大。
甚至,现在三家人手里捏着的银子超过一千两,也杯水车薪,买个铺子就见底。
她们家和孙家都还住着低矮土屋呢,连个像样儿的茅房和洗澡房都没有。
她心里突然有了点微妙变化,原先她只想摆脱坟头,好好养娃。
后来公爹和乔瑞臣回来了,她开始想着赚钱改善生活,让娃出生就能当个小财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