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四海升平,海清河晏。殷淮安又早早地设立了唯一的嫡子殷祁为太子,没有储位之忧。边境又有历经两朝的定国将军彦聂威慑,少有来犯之敌。
不同的是,嘉佑朝规定上至皇族下至黎民百姓,在娶妻后方可纳妾。更有开国先祖和一男子成亲的先例,是以,这规定特意把男子也包括在内,并言明,若娶男子必为正妻。
但是因为子嗣的问题,在朝中很少有人如此选择,倒是平民百姓中多些。
苏州城的城门处,一个素淡的马车驶向京城的方向。这马车中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叶府的大少爷叶榛。
叶家是苏州城中的富贵人家,以商起家,家中财力不言而喻。叶老爷不仅娶了叶夫人这个正妻,还纳有两个小妾,云依和梦瑶两人。叶家除了叶榛这个嫡子,还有一个庶出的弟弟,叶文――云依所出。
恰似一朵解语花的云依比叶夫人更能讨叶老爷和叶老夫人的欢心,叶夫人本就不是叶老夫人看中的,加之叶榛身子骨弱,少出院门,更不得老夫人的意。其后,在云依的煽动引导下,竟让叶老夫人同意了让叶榛去给一个落魄书生方子纶为正妻!
这方子纶乃是云依的表亲,无奈家道中落,身具才华却无出头之路,就连进京赶考的银钱都出不起。
叶老爷起初不同意,却在叶老夫人的威压下不敢言语,而叶夫人遇到事情除了去求叶老爷就只会哭哭啼啼,最后,一个苏州有头有脸的嫡出公子和一个身无分文的书生订了亲。
如此一来,府中只余叶文一子,当叶老爷百年之后,府中的钱财商铺地产等一律归叶文所有,叶榛连半个子儿都得不到。云依算计的挺好,可就在连结婚拜堂的日子都选好后,方子纶突然得到当朝皇帝召见。
一去就是一年多,连个信都没有。不仅叶老爷不满意云依,就连老夫人也对她有意见了。这叶府在苏州也是地位不低的人,好好的一个嫡子,被一个书生给晾在这儿了,这叫什么事儿啊!这不是叶榛受不受重视的问题,而是叶府的面子。
叶老爷揪没了一绺头发,愁的不行。没成想叶榛亲自来找他,说是要去京城找方子纶。
略微迟疑了下,在听过叶老夫人的意见后,同意了。
这才有了叶榛坐马车离开苏州城的一幕。
马车中,叶榛坐在厚厚的垫子上,看着晃动的流苏,清冷的黑眸一动不动,思绪渐渐飘远。
他出来之前就把手下的铺子交给青绫打理,那是叶老爷在两年前给叶文练手的时候顺便给他的。他无所谓,早就看清了府中的事情,再没有一点期待,心中就如一潭死水,任何事任何人都不能引起一丝涟漪,只除了娘亲。
他早就跟她说离开这里,奈何娘亲太固执,也太过看重年少时的情谊,不愿离开。这些年若不是娘亲还生了他,恐怕早就要被休弃了。
情谊这种东西,恐怕叶老爷连这两个字都不会写吧!
至于他主动提出来去找方子纶,不是他本身的原因。对自己成为叶府的笑柄,使叶府蒙羞,他也并不在意。
而是他应该为以后谋划了,叶府势必不能长久的住下去,娘亲在心机上根本斗不过云依,又舍不得叶老爷,她让自己早为以后做准备,可只放娘亲一人在府中,他又如何能放心得下!
他在苏州制肘太多,虽然暗中也有发展,终究是不大。到京城或许会有不同的际遇。
这次出来,他特意把青绫留下,这个丫鬟平素一直跟着他,心思灵巧又懂机变,对铺子的管理也很懂,重要的是对他忠心。相信有她在娘亲身边尽心尽力,不会有太大的差错。
当初他答应和方子纶的婚事,确实是由于叶老爷等人的逼迫。那时,他手中一无权力二无钱财,手中的铺子也不见起色,那是他最狼狈的时候。府中的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话,没有一个人向他伸出援手。
那滋味他一直到现在都记得。
所以他才必须要来这一趟!而且,他和方子纶之间也需要好好算一算。
每天白天赶路,晚间就在客栈睡下。有时提早到了下一个地点也不往下赶路,谁知道错过了这里还会不会在天黑前遇到住的地方,毕竟荒郊野岭的,叶榛一个人没有武功,他可不敢。
如此行了十数日,马车走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树林里,叶榛背靠在车厢上养神,他眼底一圈淡淡的青色,脸上也是带着疲倦。这一路虽然不曾风餐露宿,到底也不如家里。
突然,平稳行驶的马车急停了下来,叶榛由于惯性整个人向前倾去,慌乱中抬手扶助门框,这才止住了去势。
叶榛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衣衫,眼眸不悦的瞥向外面的车夫,“怎么回事?”
那车夫哪有心思回答他的问题,他驾车驾的好好的,突然跑出来一群山贼,其中一人拿剑指着他,若不是他及时停住……车夫看着眼前离自己不到三寸的长剑,咽了下口水。
外面本来是想要劫财的山贼听见这清冽透着沁骨凉意的声音,眼睛一亮,里面的人一定是个美人儿!
为首的人示意手下把剑拿开,理都没理手脚并用离开这里的车夫,故作潇洒道,“在下林诚,打扰公子了。”
车夫以为那些人的目标不是自己,就可以跑了。可是在他刚离开几十米,就有一个黑衣人挡在了他的面前,又把他拎回去了。
叶榛说完没听见车夫的声音,就知道情况好像不是太妙。这个车夫虽是妾室云依安排的,但一般的事情问他不会有不回应的情况。果然,之后他就听见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叶榛面上不变,掀开车帘走了出去。
看着面前站着的八个人,眼角余光不着痕迹的扫过跪在地上的车夫,心中一沉。他不会是遇到劫匪了吧?
叶榛故作不知,疑惑道,“我们素不相识,林公子为何拦我去路?”
那人有模有样的做了个揖,笑道,“在下想请公子去我们的地方小住几天,公子意下如何?”
林诚脸上的诚意更足,殊不知他这样不伦不类的模样更显做作。身上的衣服既不是华服又不是儒衫,没有一丝文人气质,如此作为只是徒惹人发笑罢了,偏偏他没有半分自觉。
叶榛抿了抿唇,镇定道,“我此行有要事,还望公子放我过去,他日必当重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