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仵作都证明苏大人并非是自己病死的,而是另有其因。可仅仅有仵作的证词也只能证明他是死于非命,却查不出凶手是谁。”
“郡主心中怀疑魏氏,又怕打草惊蛇,让魏氏察觉后随便推出个下人顶罪,便派人暗中调查,查了一年才查出来,确实是魏氏动的手!”
这人说的跌宕起伏,众人心绪也跟着被提了起来,问:“然后呢?她为什么要杀苏大人?是因为苏大人卧病在床,觉得他是累赘了吗?”
“非也非也,”那人道,“这还要从魏氏那不成器的儿子苏大少爷说起。”
“这苏大少爷去了颍泉没多久就沾染上一身赌瘾,这些年不知败了苏家多少家财。近两年他越赌越大,去年更是欠下一笔巨债。”
“魏氏为了给儿子还债,就把主意打到了苏大人身上,想让他把自己傍身的银子拿出来给苏大少爷填赌债。苏大人不肯,她这才动了杀心,伙同她那奸.夫一起杀了苏大人。”
“那奸夫后来跑了,找不到人影,长乐郡主派人寻了整整一年,才总算查到这人的踪迹,把他提去报了官,将魏氏绳之以法。”
“谁知!”这人忽又喝了一声,“魏氏进了牢狱之后,挨不住刑罚,不仅交代了自己杀害苏大人一事,还交代了她与苏大人在成亲前便通奸十余载,并联手杀害了原配秦氏!”
当年的事被半真半假的一一道来,魏氏与苏常安婚内通奸,生下两个女儿,之后为了鸠占鹊巢,不等秦氏病故就谋害于她,桩桩件件令人发指。
众人一阵唏嘘,有人道:“我就说当初苏大人仕途正顺,在朝中任着从三品的官职,为何要娶一个既非名门权贵,又非书香门第的村妇,这村妇还带着两个已经十来岁的女儿。原来那女儿本就是她亲生的!”
“难怪当初秦夫人在世时他对她明明一往情深的样子,可她过世未满一年,就转头又娶了别人。”
另有人点头附和,又啧啧两声:“可笑的是那时他娶魏氏,还对外宣称是为了照顾亡故友人的妻女,多少人还夸他情深义重呢!合着他那故友在世时,他就已经给别人戴了绿帽,还让人养了自己的女儿十几年!”
“我要是他那朋友,只怕要气的从棺材板里爬出来!”
类似的话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人尽皆知了。
苏锦颐看着从五城兵马司回来的面带菜色的丈夫,呆坐在椅子上:“外面传开了,是不是?”
丈夫点头,坐在她身旁半晌没说话,过了许久才道:“颐儿,咱们回老家吧。”
之前能勉强留在京城,是因为秦昭虽和苏家翻脸了,却从未为难过苏锦颐。和其他苏家人比起来,她对苏锦颐甚至算好的。
京城人默认是因为秦昭应允了,她才能留下,所以这些年即便秦昭从未再理会过她,却也没人去欺辱她,只是她也没有因为是秦昭的妹妹而得到什么优待罢了。
可如今魏氏和苏常安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她不仅是两人婚内通奸生下的孩子,更是杀害了秦昭亲生父母的犯人的孩子。如此大仇,即便秦昭不对她怎么样,京城人也容不下她。
她以后只要走出门去,便要被人指着脊梁骨骂,包括她的丈夫和孩子,也会受到一样的待遇。
苏锦颐轻笑一声,声音里满是自嘲。
“我当初竟以为,大姐……郡主她给了我一条出路。原来都不过是我的臆想罢了,大姐她……还是那个大姐。”
是啊,苏家亏欠她那么多,害死了最疼爱她的母亲,还险些把她也害死了,她又怎么可能只是把人赶出京城就算了?
苏锦颐看了看这窄小却温馨的小院,看了看前两日刚换了新窗纸的窗户,收回视线,道:“走吧,咱们回去吧。”
………………
颍泉地牢里,满身污渍的魏氏缩在角落,吃着发馊的饭食。
她关进来已经有些日子了,起初还闹着要出去,还发了疯地喊着秦昭不得好死,说这一切都是秦昭的阴谋,是秦昭故意害她。
后来狱卒送来了一个木匣,匣子里是空的,但狱卒说倘若她再多说一句,下次送来的保证里面装着东西。
魏氏自此不敢再言语了,认了命般老老实实等着秋后问斩。
牢里昏暗不见天日,没过多久她就分不清今夕何夕了。
这日吃了饭,她缩在木板床上昏昏欲睡,听到两个狱卒一边喝酒一边闲聊,言语间似乎提起了他们苏家。
“苏家来咱们颍泉多久了?”
“七年吧好像。”
“才七年,就成现在这副模样了……”
剩下的话魏氏没听清,但“七年”这两个字却在她耳边徘徊不去。
七年,七年……
她缓缓睁开了沉重的眼皮,浑浊地目光看向不透光的窗。
当年秦昭被他们赶去归元山,好像也是住了七年。
魏氏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再也没有挣扎的力气,片刻后再次闭上眼,默默等待自己的死期。
第91章 童言 小孩子胡说的,也真往心里去?……
秦和七岁的时候, 总算后知后觉地明白父亲不让他接近母亲并非是因为什么男子汉应该顶天立地,而是父亲霸道,只想自己独占母亲。
不然他自己都三十多岁了, 为何不“顶天立地”地离母亲远一些?反而比他和妹妹还黏母亲?
长大几岁的秦和不再像从前那般听话, 有时还敢跟楚毅顶嘴了。
楚毅对两个孩子从来不真生气,对秦稔最重的惩罚是抄书, 对秦和最重的惩罚是打手心。每次都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嘴上凶狠, 实际什么惩罚都不痛不痒。
毕竟这是他和秦昭共同的血脉, 是他们骨血交融的象征, 是秦昭对他的情意的一部分, 他怎么舍得下狠手。
直到有一次秦和玩耍时不小心摔破了手,借着伤痛撒娇让母亲亲自给他上药, 正被回来的楚毅瞧见了。
楚毅见秦昭捧着秦和受伤的小手,轻轻地擦着药,还时不时吹两下, 很是心疼的样子,登时皱起了眉。
他自己平日受了伤都没让秦昭照顾过, 这小子凭什么?
若是秦稔也就算了, 但秦和不行, 他是个男孩子。哪怕还小, 也是个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