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功看着当场愣住的周连勋,问:“现在能让我进去了吗?易璘的事,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聊一聊。”
周连勋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直到程老爷子又问了一遍,他才反应过来,侧开身,领着人去客厅坐下了。
周连勋倒了两杯水,忙问:“怎么会?他怎么会是休学回来的?”
程功轻叹,神情郁结地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他深深地看着周连勋:“那天,这么多年,易璘头一回和我争吵了起来——”
“我质问他为什么瞒着我休学,他说他撑不住了,那三年,他的体内一直有两种思想在打架......”
“一方面是我教导说同性恋是不对的,另一方面是他想忘了你但依然控制不住地想你,我记得他的原话是,这三年,他没有一刻不在想你.......”
周连勋握紧了手中的玻璃杯,他动了动唇,却怎么也说不出一个字。
程功道明了此行的目的:“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想撮合你们,而是想求你,放过他吧......”
周连勋尚未缓过来:“什、什么?”
“易璘说,你会受伤完全是因为他,他想照顾你,直到你好的那一天,这也是我为什么会今天来的原因,”程功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那天吵架之后,我想了很久很久,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易璘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易璘之前控诉过我,说就是因为他太乖、太听话了,我才会这么管着他,才会接受不了他是同性恋的事实,而景望不乖、不听话,我才会对景望有男朋友的事放任自流......”
“我翻来覆去地想,难道真的是这样的吗?直到前几天,我才想明白,其实......我不是接受不了易璘是同性恋的事,我是接受不了他喜欢的人是你......”
周连勋不理解:“为什么?”
“因为你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在这件事之前,我一直把你看作是我的孙子,谁会接受自己的两个孙子谈恋爱呢?我接受不了你,也接受不了易璘,更接受不了我一手教育出来的易璘变成这样......”
周连勋沉默了,他思索了一番,深吸一口气说:“老程总,首先,我谢谢你愿意告诉我程易璘读博那几年的痛苦,这种事他肯定不会主动跟我说的,您这么一说,把我心中对当年的怨气消解了不少......”
“其次,您想劝我放过他,可现在他比我跟放不开了,就算我想放过他,他大概率也不会放过我......”
“最后,经过这一段时间各种的事情,其实我已经准备接纳他了,您说的这些,我理解,但是我和他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我不想放弃......”
程功把水杯砰的一声放到桌面上:“你们这算是什么?”
“到底算是什么,老程总,您应该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周连勋问,“您年轻的时候,不是也为了程奶奶做出改名换姓,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就大逆不道的事吗?怎么现在,您成了阻止别人在一起的恶人?”
“我也不想当这个恶人,但是我接受不了,我曾经引以为傲的孙子变成了这样......”说着说着,程功不由得红了眼眶,“你看见过他左手腕上的疤吧,你知道那疤是怎么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