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都是因为……昭儿就是他的孩子。所以他给予的一切,都是昭儿应得的。
昭儿是思归十月怀胎好不容易生下的孩子……他虽然接受了这个孩子,却总是忍不住厌憎他的存在,总觉得这是思归背叛自己的证明。
萧焕擦着眼泪抽泣道:“初初哥哥就是太喜欢你了,才会这么在意这个孩子。自己明明就剩半条命了,也没把昭儿给别人照顾,而是自己整天守着他,哄他睡觉,那几个月,他就没怎么合过眼,就累得脱了形,到现在身体也没完全恢复好,你当时不管他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欺负他,你……你太过分了!”
萧煜心疼的胸口一阵阵发麻,他的思归孤身在外,带着一个七岁的孩子不算,还要照顾他们的孩子。他明知道把昭儿生下来会受很多罪,吃很多苦的,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将他留下来了。
他的思归,那么喜欢他……
而自己做了什么?他以昭儿作为底牌要挟他的思归,像是施舍一样给予他们照顾,明知道思归不舒服,还强制标记他,囚禁他,强迫他,让他的思归放下自尊和身段来讨好他……
萧煜心里的火灭了一大半。
他想起他的思归现在独自呆在房间里忍受煎熬,他们的孩子……昭儿正为见不到爹爹而哭泣,萧煜忽然很害怕,他猛地转身,朝长乐殿跑去。
萧焕哭了一场,才发现七哥已经走了。他这时候回过神了,想起自己刚才的举动,忽然有点后怕。他是不是说了很多……大逆不道的话?但是他说的也没错,初初哥哥这么好,七哥要是欺负初初哥哥就是大坏蛋!
他小声地问宫人:“我能不能出去看看初初哥哥?”
“陛下没有交代,所以您还不能出去。”小太监恭恭敬敬的对萧焕说。
萧焕忆起七哥先前冷冰冰的表情,实在不知道他还会对初初哥哥做什么,他心里不安极了,揉了揉眼睛,又有点想哭了。
萧煜从未像这一刻般这么着急过,他速度很快,额头也出了汗,小禄子几乎跟不上他的步伐。可他仍觉得太慢了,还是太慢了!他恨不能生出翅膀,一下子飞到思归身边去。
昨夜一场薄雪过后,碧天清澈如洗,连太阳也探出头来。阳光透窗而过,沈雁初看了许久,才艰难地坐起身,勉强将亵衣裹好。
铜鼎里浮烟缭绕,淡淡的龙涎香气充盈着这座大殿。沈雁初深深地吸了口气,滚烫躁动的心才安定了一点。房间里空荡荡的,他的心也一片茫然。
明知这种情绪十分软弱,可难过还是不受控制地蔓延开。
他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萧煜,告别这里的纷纷扰扰了。为什么系统偏偏要给他这副坤君的身体,让他离不开萧煜。三个月一次求欢期,如果没有得到满足,他就得死去。
沈雁初抱紧自己的双腿,把头埋进膝盖里。昨晚的记忆一直在他的脑海里反复浮现——他像个下贱又浪荡的小倌,一直恳求萧煜的爱抚。萧煜的表情却一直那么冷酷,明知道他有多难受,却连施舍都给的那么勉强。
他知道三年前,自己做了很多在萧煜看来很寒心的事情,虽然他是不得已为之,但萧煜并不知情,他的愤怒没有错,他的怨恨也没有错。所以自己愿意回来,接受萧煜的报复和折磨。
那些事情他无法解释,时过境迁,提了也还是会存有怀疑,但他对萧煜的心从来没有变过。萧煜一定也是知道的,所以才会偶尔对他那么温柔。温柔的让他有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只要日子久了,萧煜总能看清他的心意,到时他就会重新喜欢上自己。
不是被这个该死的系统给的光环吸引,而是真心实意爱上他这个人。现在想一想,或许是他太天真了。以萧煜的性格,怎么会对背叛过自己的人动真情?
沈雁初心里空荡荡的,忽然不知道自己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他不知道,萧煜正站在与他一墙之隔的地方想着自己。他紧赶慢赶了一路,走到长乐宫门口的时候,步伐却慢了下来。他才把沈雁初一个人留在里面忍受煎熬,此时他的思归一定很难过,他会不会生气?生气也不怕,他有耐心去哄,但思归会不会再也不原谅自己,再也不喜欢自己了?
想到这个可能,他只觉得心脏一阵收紧。小禄子小声提醒他:“陛下,娘娘和小殿子还在等您。”
萧煜回过神来,不自然地说:“你去,先把小殿子带过来。”
昭儿被乳母抱过来的时候,哭得脸都红了。萧煜把他接过来,孩子又小又软,他都有点不敢用力。好不容易抱稳了,才开始打量这个孩子。他还是头一回这么认真看他,从前他也有觉得这个孩子生得亲切的时候,那时他以为是昭儿像思归的缘故,现在仔细一看,昭儿的眉眼跟自己简直如出一辙。
他心里很后悔,为什么当时没有发现?
萧煜以前对昭儿关心不多,所以昭儿也没有很亲近他。就像现在,他虽然被自己抱着,却连哭都不敢哭出来,只是咬着小拳头,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爹爹……昭儿要爹爹……”
萧煜被他哭的一阵难过,他声音很温柔地说:“昭儿乖,叫朕一声父皇好不好?父皇……带你去找爹爹。”
他带着昭儿进门的时候,就看到沈雁初衣衫单薄地坐在床头,他的模样很落寞。萧煜一眼看过去,简直控制不住想要冲过去拥抱他的心情。
可就在他与沈雁初目光相对的时候,这种冲动全都消失殆尽了。
那目光像是下雨的天空,阴沉沉的没有生机。
在看到萧煜的那一瞬间,沈雁初脸色惨白,连声音都变了:“你……你带着昭儿来干什么?你想做什么!”
萧煜愣了一下,他立刻回答:“不是!我怎么会……”
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现在他不会再做的事情,从前已经做了很多次,思归不相信他也是理所当然。可是他既然已经知道昭儿是他们的孩子,知道思归其实没有背叛他,他又怎么还会舍得伤害他的思归?
昭儿扭了扭小屁股,要从他怀里下来。萧煜才一松手,昭儿就蹬蹬地迈着小短腿朝爹爹跑去。沈雁初下床时踉跄了一下,还没站稳,就一把将昭儿接住抱在怀里。
昭儿是被萧煜一路抱进来的,身上沾了他的气息。沈雁初一闻到这个味道,身上就又开始难受。
他抱紧昭儿,问:“昭儿怎么进来的?”
昭儿揉着红红的眼睛,豆大的泪珠在眼睛里转着,抽噎着说:“父皇带我进来的。”
沈雁初有些惊讶,他从来没这样教过:“什么父皇,谁教你这么喊的?”
萧煜听见这一声父皇,只觉得温热的暖流在他血液里激荡着,心里像是被什么掐住,让他又酸又软,他上前一步,道:“是朕教的,思归,朕……”
没等他开口解释,沈雁初先开口打断萧煜的话,他绕过萧煜,飞快地走到门口把昭儿递给小禄子,吩咐他:“先把小殿子带下去。”
昭儿还有点不愿意,伸着手,扭着身子喊:“爹爹,昭儿要爹爹。”
浓重的清茶香气开始从沈雁初身上溢出,他呼吸变得很重,脸也红了起来,他忍着不适对昭儿低头亲了一下昭儿,挥了挥手道:“昭儿乖,你先自己玩,爹爹一会儿就去找你。”
萧煜赶忙道:“回头父皇跟爹爹一起去陪昭儿。”
这才勉强把他哄走。
小禄子把门关上的时候,沈雁初急忙回到床上,但是没来的及爬上床便支撑不住地跌坐到床沿上。
才过了两天,求欢期依然在折磨着他。萧煜的存在让他的痛苦变得更加清晰,他裹紧了被子,想掩饰那种痒到骨子里的感觉:“其实陛下不用拿昭儿来威胁我,你看到了,你站在这里我都没办法抵挡,你想要我怎么求你,只要说一声就行了。”
萧煜看到他藏在被子里的腿缠在一起,知道他忍受不住,来不及道歉,他心疼的上前抱住沈雁初:“朕……不会再那么对你,都过去了,思归……别怕……”
他温热的呼吸撒在沈雁初敏感脆弱的耳畔上。他的思归不知道,其实自己在面对他的时候,自制力一向都很薄弱,那股清茶的香味散发出来,就像是最好的春药,正一点点蚕食着他的意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