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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春归这种人,即便喜欢一个人,也不会表现出来。

他总是不徐不疾,风轻云淡。

爱人不如爱己。

脸色潮红,呼吸还有些急促,沈春归还是起来了,接过谢无霜手里的鱼:“还是鱼汤吗?”

谢无霜知道差不多了。

但还差点,不到时候:“嗯。”

这时候沈春归不一定愿意给他那三枚铜钱,那是沈春归的所有。

沈春归拎着鱼去厨房。

谢无霜没说自己去哪。

沈春归也没再问,除了实在是忙,他一般会回来亲自洗手做羹汤。

仲谋调笑过沈春归好多次:“你要是娶妻了,一定惧内。”

沈春归也不恼:“我就是惧内。”

杜亮和沈春归熟悉了,不但不讨厌他,还十分敬佩他:“你有内?”说着,“我有一女,姿丽天成,许给你做妾吧。”

沈春归眉心跳了下:“不必。”

仲谋哈哈哈大笑:“就是就是,沈先生可不看不上你的女儿。”

沈春归见到时候了,就去厨房做饭去了。

仲谋在书房乱转,忽然瞥见一张画的一角,他走过去,搬开旧书,将画徐徐展开。

是一张人像。

青年眉眼间冷意弥漫,脸若皎月,如霜似雪。

素色长袍缥缈,神光漫漫,不似凡尘中人,一见惊鸿。

杜亮凑过来看了眼,倒吸一口凉气:“假的吧。”

仲谋将画放回原处。

龙阳之好虽然非主流,但也不少,这张画像一笔一画皆是情啊:“……沈先生用情至深啊。”

这应该就是沈先生的意中人。

只是这人从未出现过,应该是不在了。

沈春归几天后才发现画被动过了。

隐秘被撬动,他有些不虞,但也什么都没说,只是把画藏得更深了而已。

景和十三年,公孙伯登基,改号临清。

上位前,他和众人称兄道弟,许诺将来共享富贵,但帝王毕竟是帝王,孤家寡人,疑神疑鬼。

临清十一年。

杜亮的独子纵马伤人,帝怒,将其压入天牢,秋后问斩。

杜亮去求情,长跪七天不起,公孙伯不见,杜亮在门外大哭:“臣不求您曾许诺过的生死与共,但何至薄情至此啊!”

说罢,吐血而亡。

杜亮跪死在长安门。

沈春归得知时,笔尖颤了下,随后就收到了仲谋的信。

字字泣血。

“公孙已非昨日之公孙。某是谋臣,请辞尚可保全性命福贵……唯恐沈兄大难临头,速逃。”

沈春归在公孙伯登基时出了大力,能掐会算,卦无遗策。打天下时他是能臣,如今天下太平,他就是不安定分子。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沈春归把纸条烧掉了。

他们那时也算交好,公孙伯身为一介皇子,还会进厨房给他打下手,他以为公孙伯会是位明主。

公孙伯也了解沈春归,当天,他派兵围了沈宅,软禁了沈春归。

他本意是要杀了沈春归,但沈春归好友太多了,名满天下,甚至还有一个为沈春归终身不嫁的妓子以死明志,一下子将舆论推倒最高。

公孙伯只得流放了沈春归,命他此生不得回京。

边境苦寒。

看管沈春归的士兵把收的很严,催的很紧,一路舟车劳顿,沈春归又病了。

他穿着厚重的棉衣,戴着冰凉的枷锁,自言自语道:“无人能负我。”

他不再年轻了,两鬓已有星星斑白,但风骨犹在,风雅淡泊。

谢无霜看了他一眼,并无言语。

少年长成了青年模样后就定格了,仿佛被时光所钟爱。

沈春归又道:“……又要委屈你了。”

谢无霜觉得快了。

他难得好心情的回了声:“无碍。”

沈春归笑了下,年华已过,眼底的爱意仍旧温柔。

沈春归在苦寒之地待了八年。

边疆战乱,岌岌可危,京城又陷入了夺嫡的乱象。

公孙伯病重,垂垂老矣。

他躺在龙床上,病入膏肓,瘦的就剩一把骨头。

仲谋求见。

也许是快死了,公孙伯突然怀念起年少的时光,当年追随他的老臣被杀的被杀,被贬的被贬,就剩仲谋一人了。

他让仲谋进来了。

仲谋拉起公孙伯的手,声泪俱下:“陛下啊,您老了。”

公孙伯近几年衰老的厉害,看着还儒雅的仲谋,也是悲从心来,只是没等他回答,仲谋又道,“知道您为什么老的这么快吗?是您最疼爱的小儿子下的药啊。”

见公孙伯突然瞪大眼,呼吸急促,“他要回来了。您猜的没错。”

公孙伯突然奋起,死死的掐住了仲谋的脖子。

仲谋继续流泪道:“我你几人,年少结下的情谊……何至于此。”

公孙伯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他眼里忽然燃起了一些光亮,身体却无力的躺下了:“嗬……嗬嗬。”

想起来了。

他是叫公孙伯,但非这个公孙伯。他去秘境抢夺渡生泉,进了七苦幻境。

这辈子,亲无亲,友无友。

一生孤寡。

哎……

公孙伯驾崩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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