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荷先是不肯离开,但清宁道,“只是一会儿而已,何况还有其他人在呢。”
碧荷看了一眼周围的太监,犹豫去了。
清宁等碧荷走了不久,对这些伺候的人道,“哀家感觉有些乏累,想坐在树下休息一会儿,你们转过身去不准看。”
因碧荷离开了,这群人群龙无首,竟然真的全部乖乖转身不看她。
清宁便从头上取下一根玉簪,转开玉簪的簪头,用手指轻轻一弹,里面的粉末随风而出,小灰雀闻到味道从枝头飞到清宁手上。
清宁环顾四周,见无人发现,便轻轻把小灰雀捏住,笼在大袖里。
她手上有温度,小灰雀不避不怕,反而用翅膀轻轻蹭了蹭她。
碧荷去得快回来得也快,回来时手里提着一只篮子,打开来看里面有作为贡品的糕点和□□经,以及一份皇帝手谕。
她对清宁笑道,“陛下特意吩咐我给您的,有了这份手谕您也名正言顺一些。”
清宁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手指轻轻抚弄袖中灰雀的绒顶,柔软的手感令她心不在焉。
匆匆应付完碧荷好不容易回到椒房宫,因碧荷是元崇德赏赐给她的人,清宁不能不管,便匆匆吩咐流光安置碧荷,以不适为借口回到闺房。
此时她才发现自己手心都湿汗了,幸好小灰雀争气,在她袖子里不吵不闹,被放在桌上时还睁着黑黑的大眼睛歪着脑袋看她。
清宁小心掀开灰雀的翅膀,果真看见一支比玉簪还细的竹管被细绳拴在翅膀下,用信鸽传信时是将竹管系在鸽爪上,这种另辟蹊径的方式也让人难以找到信件。
清宁抽出竹管中的小纸条,上面画着一副图,还用清隽的笔迹写了几个字。
她一眼就认出这是谢玉瑛的字迹,再看那图,怎么看怎么像一张地图,旁边写了两个字,“三更。”
清宁吸了一口凉气,忽然想起当年国破的时候元崇州似乎走了一条密道,莫非正是这条?
她心乱如麻地把地图塞到玉簪里。
约莫是因为她独自呆着的时间太久,过了一会儿,碧荷忽然来敲门,喊她娘娘。
清宁收拾好心绪后吩咐她进来。
流光对待碧荷不冷不热地,对清宁道,“姑娘,碧荷就暂时住在旁边院子里,和我一间屋,您看有什么还要吩咐的地方。”
对于流光来说,若月是她情同手足的姐妹,现在碧荷来抢占了若月的位置,她能高兴才怪。
碧荷对流光道,“我知道娘娘和你关系好,但你喊姑娘终究不妥当,被旁人听去像什么话?”
流□□得竖起眉毛,挽起袖子就要和她吵。
清宁微不可见朝摇了摇头,对碧荷道,“你去看看御膳房送了饭菜没有?”
碧荷知道清宁一是来打圆场,二是要支开她,却没说什么,给清宁留下几分面子,乖乖听令去了外间。
等碧荷出去一小会儿,清宁才对流光道,“日后说话做事都要小心谨慎,免得落人把柄。”
流光低低应了,垂下头时眼圈却是红的。
清宁握了握她的手道,“没事,我们总能给她报仇的。”
碧荷回来时主仆二人已恢复正常,流光脸上看不出哭过的痕迹,碧荷行了一礼,抬头正巧看到小书桌上的灰雀。
清宁把小灰雀笼在袖中时未注意到,以至于翅膀上的羽毛压折了半年,便将之藏在床幔垂落的拔步床上,没想到这只雀儿嫌弃床里气闷,自己钻出来站在妆奁上透气。
碧荷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疑惑,道,“这只小雀和刚才在太液池里看过的那只长得可真像,还一点都不怕人。”
清宁淡定道,“小灰雀不都长这种模样?大概宫里常常有人喂它们,才敢这么大摇大摆飞进我这里。”
碧荷不再开口问,清宁就随意吩咐人找了笼子和一把小米,用墨碟来盛水。
小灰雀不满自己被关在笼子里,就用红彤彤的鸟喙啄了她一下。
想到夜里的事情清宁心情略畅快些,便多用了些饭菜,碧荷误以为是因为御膳房手艺变好,笑说明日就要去打赏。
清宁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打赏就罢了,别趁机去找你前主子就行。”
碧荷脸色微微一僵,呐呐应下。
月上枝头,自时未到,清宁就让流光从靠谱的宫女中选来一位和她身形相似的扮作她,又让人故意和碧荷说话绊住她,自己偷偷从窗户出去。
不知是否是她运气好,出了殿门一路走出院子外的小路,居然也没有被发现。她穿着最低等宫女的服饰,头发在发顶束起来,再从上垂下来分成两束,梳成双环发髻的样子。
所约之地在一处侧殿,因为没有嫔妃搬进来,就逐渐荒废了,殿外还长着人高的野草。
清宁走得小心,提着裙摆免得惊扰到人,但走到一处亭子时依旧不巧遇上巡逻的禁军,清宁手上拿着令牌,便大大方方走过去行礼。
禁军不耐烦问,“这么晚还在宫里闲逛?”
清宁低头要说话,就听见禁军对一旁一人解释说,“殿下,其实平日里没人敢夜里这么走,今日只是凑巧了而已。”
清宁心中一惊,也不知道对方认出自己没有,准备捏着嗓子说话蒙混过去,眼角却扫到腰带上挂着的一只白色玉佩。
这只玉佩极其普通,但其实内里是空的,专门用来放置一种从谢家带来的珍贵解毒药。
平日里玉佩从不离她身。
她如今虽然面上略微掩盖,又低着头,但元崇州早上才与她见过,难免不能借此认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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