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死抓住胸口衣襟,睁大眼睛,“叫太医。”
清宁轻蔑看了她一眼,“连太子都不敢惹我,你算什么人?”
她转身走了,入殿后居然也无人听从庄妃的话,敢去把太医叫来。
清宁到了内殿,殿中果然跪着太子殿下和大司空大人,崔雪莹的父亲崔胜。
殿里并不太隔音,刚才庄妃的声音又凄厉,清宁摸不透这两人听到了多少,只见元崇德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崔胜嘴角却带着微妙的笑意,仿佛看透什么似的。
第58章 ·
崔胜和元崇德皆在场, 殿外的争吵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只是崔胜神情有些微微妙,摸着美须眉,说出的话却客客气气的。
清宁随崔雪莹去崔家时与这位长辈打过几次照面, 知道他大约是个十分心口不一的人,还常假惺惺做出君子仪态让人追捧, 故而言行当不得真。
她对这人颔首, “崔伯父。”
崔胜道, “不敢,我何德何能能够得到娘娘一声敬称。”
清宁清清浅浅笑道,“在闺中时就得雪莹许多照顾, 若没有她我被人欺负时便无人依靠,雪莹与我姐妹无异。”
这就是说瞎话了,她们一群人混在一起时大名鼎鼎,敢在金陵城横着走,崔胜听完果真抽搐了下嘴角,却还要配合她维护女儿体面。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元崇德一言不发,静静续上香烛。
他穿着一身素白的衣服,未戴冠缨, 披麻戴孝,只一双眼睛有些微通红, 却不见憔悴。玉雪的侧脸在烛火下更显透明,宛若一尊玉人,应当用手煨暖以免失去生机。
清宁只看了他一眼就把目光移开,嘱托崔伯父替她向崔雪莹问好。
崔胜老神在在答应了, 等她说完就伸手请她离开。
清宁差点被他气笑了,“你什么意思?”
崔胜道, “娘娘正值青春年少,虽然我等知道娘娘没有贰心,但孤男寡女共处总归不好。”
清宁拢起袖子,不紧不慢走上去给楚昭帝上了一炷香,等烟袅袅漂浮于空中时,才转头对崔胜笑道,“不管我在哪里,姓甚名甚,只要嫁入元家一日我便遵守一日规矩,太子、二皇子、公主们都是我的小辈。”
她说完又道,“不过大人估计十分防备我,既然如此,妾身先告退,把这地儿让给你们。”
清宁说完话时,就看见元崇德微不可测得抬眉看了她一眼,这一眼极其隐蔽,像一只体态轻盈的小雀跃起时惊落的白雪一样。但她却察觉到其中隐晦的含义。
如果说从前的时候,元崇德看她就和看庭前的花,院前的树没有区别,逗弄时是漫不经心,算计时的温和流于表面,那么在这一眼里,她看见她的身影总算落在他瞳孔的倒影中。
她在他面前……总算像个人而不是什么物件了。
但这种感觉却不大好受,清宁被这一眼骇到,差点想后退。
还好被流光搀扶住,清宁脸色不大好看,又不想让人看出自己的弱气,干脆扭过头去看供桌上的花梨木香几。
崔胜抚掌,“多谢娘娘大度。”
清宁得了台阶抬步要走,一声冷冷淡淡的声音让她停留在原地。
“且慢,”元崇德从蒲团上起来,走到她面前。
手伸在她面前,五指张开,里面是一朵惨白的诡异纸花,和如雪的指尖相比竟然分不出哪个更白。
清宁莫名其妙问,“什么事?”
元崇德把这朵花插在她鬓发边,他力气太大,清宁竟然挣脱不开,任由他手指擦过她耳朵。
出了灵堂,清宁皱着眉头把乌黑鬓发边的纸花摘下来,流光接过这朵纸花,一边跺脚一边直喊晦气。
清宁拍怕她的手,“罢了,他也就能出出气的能耐了,回去找个地方埋了,别沾染了灵堂的倒运。”
流光从善如流地用手帕把它包好,小声问清宁,“为何崔大人在这里。”
清宁沉吟道,“不知道,大概在商讨什么事情。”
她奇怪的是既然有事情为何不去书房,现在二皇子已经无缘大统,四皇子年纪太小,他要收服谁不得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流光见她心思沉沉的模样,连忙劝慰,“没事,您不是说了吗,那谁也就口头上出气的能耐。”
话虽这么说,清宁总觉得不安,元崇德不算大度,她疑心他还有后招,却猜测不出他下一步棋会下在哪里。
她出来时庄妃依旧跪在原处,不过是被迫的,嘴里堵了一团帕子被压在泥地上,看起来狼狈得很。
清宁环顾四周,刚才见过那些丫鬟侍从竟然已经不见,在这短暂的一炷□□夫里,悄无声息消失了。
她看了一眼静默的侍从,也不知是不是这人手笔。
清宁下意识又揉了下指节,看见庄妃恼怒地瞪着她。
清宁对流光道,“你说这人活得好好的,何必呢?”
何必呢,皇帝早就死了,谁会来怜惜她?说不定她这番举动还正和某些人的意思,清宁记得崔家可对张家那一亩半分地觊觎许久。
清宁默默坐步辇回了椒房宫,椒房宫外面晾晒着酿酒后剩下的桃花瓣,有小宫女们准备将其做成桃花羹或桃花瓣。
清宁走进里屋,摸到一本写着批注的道德经,自己简单秀气,比之前放在书柜里的还要浅显易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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