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找了个信封将信纸包上,绑在信鸽的腿上,看着信鸽在夜幕中飞走,越飞越高,贴着天上的繁星,影子渐渐与黑夜融为一体。
但愿能安全送到。
一口气总算舒了出来,又躺回床上。
她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告诉父亲,因为她在陈子惠府中,算是半被人监视着,所以那边的消息便也不往这边传了。
韩昭昭该做的都做了,至于结果,该如何只能如何了,父亲在官场上这么多年,领兵打过数不清的仗,会有办法的。
她披着被子躺在床上,听外面一片寂静,望着头顶,却始终睡不着。
又是一夜无眠,见天空露出鱼肚白,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晓玉醒了,叫她起来,要她赶紧收拾东西,说是陈子惠已经在外面开始点兵。
这么早?
是呢,说陈大人一晚上都没睡,天还没亮就出去了。
韩昭昭抬了下布满血丝的双眼,疲倦地点头,确实,后半夜的时候,她发觉对面的房子里没有灯了。
什么时候走?
辰时。
挺早,不知道是真的打算赶过去,还只是装装样子。
陈子惠的心思,她摸不清楚。
她的东西大多是原先整理好的,不消片刻,就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出府门后,绕了几圈到城外的官道上,没等多长时间,一队人马走来,浩浩荡荡的,举着一面陈字的旗子走来,是陈子惠这一行人。
陈子惠骑着一匹白马,穿着一件红色的盔甲,光鲜亮丽,昂首挺胸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这气势像是大破敌军、得胜归来的将军,远远地,韩昭昭就瞧见了。
只是陈子惠往近了一走,她瞧见他的疲惫,还有脸上的阴霾。
韩昭昭见了,心里更为忐忑,不敢表现出来,略微低头上了马车,马车离陈子惠不远。
陈子惠回头,瞟过她,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又锐利又努力克制着热意的目光。
她的心跳更快,脑海中又一次飘过各种各样的想法,不会是陈子惠发现了她递给父亲的信了吧。
就算是看到了,大概也是看不懂的,关键的话用的是暗语。
她摇了摇头,压下这些杂乱想法,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先观察一阵再说,反正陈子惠一会儿一定会过来。
车由两匹马拉着,在官道上跑得飞快,看来陈子惠还是在赶时间的。
韩昭昭在马车中晃晃悠悠,几乎要被颠吐了,心里还是有一丝慰藉,但愿走这么快是要赶快过去,解雁门关的包围。
日头渐渐攀升,从东南边往中间移动,不觉已经是上午了。
韩昭昭是清醒着,但极其耗费她的精力,整个人全靠意志在支撑着,看马车翻过山峦,飞驰向前。
她时不时地撩开帘子,看外面的景物,飞速在她的眼前出现,移近,又飞速地被抛在后面,一样的只有黄土地。
忽然,马车的速度逐渐慢下来,韩昭昭又一次撩开帘子,见一个人与陈子惠并排而行,说着话。
那人作普通士兵的打扮,也骑着马,不过那马的个子比陈子惠的矮些,使得他与陈子惠站在一起,气势减去了一半。
韩昭昭忐忑地瞧着,马车驶过地面发出粼粼声,加上马蹄声疾,韩昭昭使劲听也听不见两人都说了些什么。
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是从陈子惠那里慢下来的,随着他与这人说话时间变长,行进的速度是越来越慢,最后整个队伍行进的速度也就比高中状元,得意游街时快些,也极其有限。
一大队人马像是出游,悠哉悠哉地一边走一边观景,陈子惠便是那带队的富家公子,着鲜衣,骑骏马。
行军的速度一时快,一时慢,后面的人居然也没有任何怨言,乌压压地一片,整整齐齐地走着,从她的角度看,队伍没有出现一丝的散乱。
韩昭昭几乎在一瞬间就可以确定这些人便是陈子惠一手掌控的军队,或许只是他苦心经营的一部分。
人数之多,她已经数不出来,她只行军的时候,一大队人马盈满了整个山谷,一眼望不到头。
这一批起码得有三千人,不过对于她来说,这是三千人还是一万人是一样的,她与他们相对都是绝对的弱势,她带过来的只有原先几个在韩府中的亲信,还被陈子惠提防着,都离她远远地,一路上压根没有机会接近她。
使硬招不行,只能试试软的,看看能不能在陈子惠这里寻到突破口。
其实她也没有很大的把握。
这一队人马的行驶自从那人与陈子惠说过话之后,始终维持这种和缓的速度。
韩昭昭猜是那边事发了,又看向行军的方向,是往东边走的。
雁门关在晋阳之北,稍微往东面偏了一点儿。
这一队人马往东,走的时间是过长了些,又翻过东面的一座小山,行走在山谷里,速度比方才更为缓慢。
若是想绕到山里偷袭匈奴人,也不会走这条道,没必要,太拖延时间了。
韩昭昭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撩开帘子注视外面情况的手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自己像是被陈子惠拐带一般,进了深山,离正确的路线越来越远。
前有狼,后有虎,进退两难,她头痛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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