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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中午,郁青和姨妈在吃三盘菜。

包菜、油煎小黄鱼、韭菜炒蛋。

郁青听不见客厅那边的动静,却能想象得出很热闹。

饭桌上,郁青给姨妈夹了蛋。

那刻,她突然理解了姨妈。

以前郁青总觉得人与人是平等的,哪怕是雇主,姨妈也不该卑躬屈膝。

不是的。

姨妈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喻家却可以随时换人。这就是她们的不平等。

这天下午,郁青都没出去,同学们玩闹过后的客厅留给阿姨们收拾,她没参与。

在家做作业。

姨妈回来,大惊小怪地说:“真不得了,喻劲这回过十八岁生日,收到了二十多万的礼物。太太送了辆车,喻总直接给了他一张卡。”

这晚郁青有怀疑过,如果她提早见识过喻劲真正的生活状态,还会有勇气考虑“引诱”喻劲吗?

或许不会。

她是没资本跟人玩的。

无论真玩还是假玩。

别人犯错,可以重头再来,而她和姨妈犯了错,难有翻身之地。

幸好。

幸好她并没有异想天开,不做灰姑娘和王子的梦。

还可以悄无声息地,抽身而退。

开学一周,郁青发现老头好几天没有出现在学校。

她问人,打听过去,在他租的房子发现他,坐在门口收捡易拉罐,双腿浮肿成青黑色。

邻居说,他得病了,没有钱治,在等死。

郁青走得很近很近。

他都没有看见她,听见动静才抬起头,眼球泛青,浑浊透光,像她小时候玩的玻璃弹珠。

之后,郁青没有坐公交车,而是迎着夕阳独自走了很久很久才回到家。

星期六傍晚。

郁青下了一个决定。

她从阿姨那里问到喻劲坐在后花园。

互不搭理已经有段时间,尤其已经开学,还在不同学校。

后花园是林秀莲迷上种花后,专门圈出来用来培育花种的一块地方,长得好就移到花盆,放到别墅里。

喻劲坐在长椅上看书,西装背带裤,前方是花圃,像个优雅的王子。

郁青在长椅后站定:“你之前说的话,还当真吗?”

“什么?”喻劲波澜不惊。

郁青没有明说,喻劲却突然懂了:“要多少?”

“二十万。”

二十万不是小数目。

姨妈都自身难保,其他人没钱,有也不会借给陌生人,即便是好心的林秀莲也是如此。

喻深是跟林秀莲的联名账户,转账会被林秀莲知道。

喻劲却不是。

谁也干涉不了他。

郁青用力扣着自己大拇指,没有人知道她是鼓足了多大勇气来找他,用多大心力说出这句话。

喻劲之前那句话更像只是为了羞辱她,而她却像把这句话当了真。

可隐隐她有种期待——喻劲扔掉的那副画表示,他有可能是喜欢她的。

说不定喻劲会问为什么她需要钱,答应等她大学毕业后分期偿还这笔钱。

喻劲合上书说:“可以。什么时候要?”

如此轻描淡写的语气,问也没问为什么,仿佛二十万对他来说仅是九牛一毛,又仿佛,他早就知道她一定会来找他。

喻劲眼里的她,或许就是如此。

郁青阖下眼,她并不在意贞洁,在意就不会主动来找他。

卖掉贞洁换生机,对她来说是值得的。

如果出卖的人是个陌生人,她只会感觉到屈辱。

偏偏,出卖的对象,是她意识到可能情窦初开的对象,还未涉及到喜欢,已然卖掉自己。那是种比屈辱更深层次的东西。

喻劲没有回头。

郁青盯着泥土地面上自己那双旧板鞋,也没有再望向他。

“尽快。”郁青轻声回答。

那天,站在喻劲长椅后的,不是郁青,而是一个少女,全然破碎的自尊心。

29.##29封闭莲花

郁青很少会回忆往事,尤其跟喻劲那段。

窗台前,喻劲大概也看出,她想起什么:“我其实挺后悔的。”

“后悔什么?”

“后悔那时候不够聪明。没看出你不是想找我交易,而是想向我求助。”

这件事两个人都有责任。郁青想,喻劲那会儿习惯用“刻薄”来表达关注,而她擅长掩饰和沉默。

因此当喻劲变成现在这样,令她深感意外。

人总不会是无缘无故变的。

“郁青,我还是想跟你上床。”

“你不用一直强调这件事。”

“性是什么人类唯恐避之不及的东西吗?”喻劲揶揄,“以前我总是反着来,越喜欢越欺负,越要装浑不在意,现在我偏偏事事告诉你真心话。”

他恶劣地在她耳边说,简直恢复了以前的挑衅姿态。

“真心话不是骚扰。”

“哦,我又骚扰你了?”喻劲正视她,眼中装满笑意。

郁青扭头想走开,喻劲没让:“我想跟你上床不代表会强迫你。这是个成年男人的欲望。”

“你的欲望不代表我的欲望。”

“所以我想让你也有欲望。不管是对性的,生活的,还是爱情的。”喻劲伸手,把玩郁青右耳侧下的头发,她耳朵形状小巧,像趴着的小白兔,没有耳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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