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菱还有很多可以做的呢。
谢菱心里淡定地想着,圆滚滚的眼瞳里却渗出湿漉漉的惊惶。
她看起来,显然是被岑冥翳这样的行为给惊呆了,一会儿看看岑冥翳,一会儿看看他手里的杯子。
“三、三皇子。”谢菱脸颊发烫,语调软得断断续续,几不成句,“你怎么……”
岑冥翳闻言,周身的气息一滞,捏着杯子的手攥紧。
他手指很长,骨节也有些粗,像是常年握着什么兵器养出来的力量感。
谢菱选来装冻杨梅的杯子是长口的白玉瓷杯,几乎能被岑冥翳一手捏碎。
他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出格,撇下眼,试图努力收敛自己暴露出来的攻击性,僵在那里,沉默不语,似乎想要用永远闭嘴来面对这个问题。
不过,岑冥翳的失态是谢菱特意激出来的,她当然不会放过。
虽然不知为何岑冥翳表现得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但是谢菱还是要把他们的相处拉回正轨,继续大灰狼和小白兔的剧本。
她用手背抵住自己的唇,以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极其抱歉地开口:“对不起,三殿下。”
在这个时候,谢菱十分感谢这个马甲的笨蛋人设。
因为从小比别人要笨一些,谢菱这个人物经常弄不清楚状况。
她稀里糊涂地长大,搞不明白别人为什么讨厌自己,也分不清楚别人对自己是不是真正的喜欢。
否则,在原剧情中,又怎么会傻傻地飞蛾扑火一般对仅仅向她展示了一丁点善意的陌生皇子倾心以对。
她就是很容易被误导,被蒙蔽,所以容易被欺负,被占便宜。
谁都想欺压她,从她身上夺走点什么。
对于这样蠢笨又天真的人,哪怕其实是别人的错,但只要用一些话术引导,她也会觉得是自己的不对。
要“谢菱”愧疚,实在是太简单的一件事。
也正是因此,谢菱可以毫无心理压力地用这个马甲说出一些笨笨的话。
“我弄脏了你的杯子,让你喝了脏东西。”
她低垂眉眼,声音娇软,含着浓浓的愧疚,又有一丝委屈。
仿佛自己也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这么笨呢,并且为此着急不已。
岑冥翳震了一下,从沉默中挣脱出来,抬起目光,怔怔看着她。
她一双肩膀无措地紧绷着,好似一只呆呆的雪兔不小心啃到了珍贵的花草,还被别人当场捉到,就蜷在一旁发抖,以为自己犯了滔天的大错。
岑冥翳喉结立即滚了滚,几乎是没忍住地出声:“不怪你。”
说完这句,他又用力地咽了一下喉咙,声线低哑沉喑:“你不怕我?”
分明,是他做了孟浪的举动。
谢菱不仅没有躲远去,还和他这样软软地说话。
谢菱闻言,睁圆小鹿眼,神情有了几分迷茫。
“三皇子殿下是对我很好很好的人,上一次殿下替我解围,还有替我治扭伤,我都还没有好好谢过殿下。我怎么会怕殿下呢?”
谢菱说着说着,也不再忧心了,仰起脸对岑冥翳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来,小心翼翼的,眼睛闪亮,像是在看着自己很喜欢的人。
岑冥翳呼吸错乱了一拍,像是刚从深海露出水面的人鱼,一时之间忘记了要怎么呼吸。
“你说的,是真的?”他又问了一次。
谢菱认真地眨眨眼,点点头。
岑冥翳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声音沉沉的,同她坦诚:“你可能不明白。方才,是我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
她明白啊,甚至,是她纵容他这样做的。
可他为什么要承认?
有谁见过大灰狼对兔子认错吗?
谢菱眼光流转地看他,某一瞬间,她似乎变成了懒洋洋的猫科动物,但仔细一看,她又是只纯白无辜的小兔子。
谢菱有些迟疑地捏住自己的手巾,歪了歪头,想不明白地问道:“我让三殿下喝了我的口水,却反而是三殿下过分吗?”
岑冥翳猛地一呛。
他胸膛剧烈起伏,偏过头以拳抵唇,止不住地咳嗽,不知道是不是气血逆行,被什么东西给堵到了。
耳根也红了一片。
谢菱咬了咬牙关,才让自己忍住了没露馅笑出声。
真的,太经不起刺激了。
他们的说话声音很小,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就连坐在谢菱身边的明珠也不知情。
她只听见菱菱姐姐在和三皇兄说话,但是说的什么,她听不懂。
看两个人一直聊天,明珠也想加入。
她扑到谢菱的手臂上,跟谢菱说:“菱菱姐姐,我想给你唱歌。”
明珠不轻易给人唱歌,一般都是要人家请她唱,她才会唱。
但是她觉得,菱菱姐姐和三皇兄聊天聊得很高兴的样子,她怕如果自己不说点有分量的话,菱菱姐姐会继续忙着跟三皇兄讲话,不搭理她。
所以她决定给谢菱唱歌。
但是被嬷嬷给阻拦了。
“十二公主,咱们还在吃饭呢,唱歌要吃完饭、睡觉前才唱的。”
明珠公主是个有规矩,懂道理的孩子,她想了一下,觉得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
但是又很不甘心地继续拉住谢菱的袖子,想要争取注意力:“菱菱姐姐,我们在吃饭,那就说吃饭的事。这个好吃,你刚刚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