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已经下定决心要挣开家族的束缚,但母亲的话还是让他感到一阵锥心的刺痛。他能感觉到自己情绪的失控,一边听着电话,一边漫无目任由视线的地在这室内逡巡,忽然之间,一个小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一块鹅卵石,摆放在白潇床对面的墙面置物架上,上面用涂料画了一片沃土和一颗豆芽一样的小苗苗。
程钺下意识地将它拿下来看了看,翻过来,就看见背后写了三个字:小豆芽。
幼稚……
程钺鄙视着白潇,心底却溢出一股酸胀的情绪来,电话里恼怒的声音都被暂时屏蔽了,他的心情竟然奇迹般的平复了下来。
忽然之间,几乎热泪盈眶。
他想起白潇说过陪伴自己走过这一段日子的话,心中忽然升起一阵奢望来。
母亲的歇斯底里还在继续,他很想报复一般的告诉她自己已经怀孕了,然而他不能。
抚摸着那块小石头,知道自己必须要保护这个小东西健康的成长,不能禁受一点风险;他更不能如以前那样迁就和软弱。
有些东西,他不忍心点破,他怕这东西刺痛母亲,但是如果不说,这东西就会回过头来刺痛他自己。
于是他嗤笑一声,打断了母亲的话,他说道:“手术我不会去做的,你以后也不要再跟我说这件事。”
也许是被他语气中的冷漠和坚定镇住了,电话的那一头竟然静默了几秒……然后是更高的反弹:“……你拖了十几年,现在竟然跟我说不做?!你怎么不说程氏继承人的位置你不要了呢?!你以为所有事情都可以按照你的心意来……”
“继承人的位置是你想要的,”程钺平静的打断她,“我只是一直在达成你的愿望。”
“……你在说什么!”
“妈,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程钺说道,“他一直都在伤害你,伤害我,甚至包括梁溪宁和梁铠,可是……为什么我们都要绞尽脑汁的去讨好一个人渣?!”
“……讨好他?”电话那边深吸一口气,“你觉得我做的这些都是在讨好他?这些都是我们应得的!凭什么便宜了那个小三和她的孩子!我不明白,这些东西明明唾手可得,可是你为什么总是不愿意争取……”
她再一次歇斯底里起来,程钺就知道,这一次的谈话只能以这样的结果告终了。
程钺又一种巨大的无力感,仿佛被命运的丝网束缚地无法动弹。
程钺很快就找了个理由挂了电话,在白潇的房间里平复了很久,
“幸福”与“快乐”,是庸俗但是奢侈的祈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