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脚踢在打盹伙计的凳子上,“没眼色的,还打盹呢!客人来了又走只怕你都不知道,还不叫几个人帮着把东西抬进去!”
凳子倒在地上,伙计一骨碌爬起来,帕子往肩上一搭,忙嬉皮笑脸地往后堂去了,“掌柜说得是,我这就去。”
李掌柜想了想,又把伙计抓回来,“等会儿,顺便把你赵叔叫来,说有事……回来时顺道沏一壶好茶来。”
伙计记下,窜去了后院。
李掌柜安排完了,才把两人请进了大堂,就着靠窗的雅座坐了下来。
霍端四下看了一眼,发现东福楼里只有几个人在吃饭,点的也都是些不怎么值钱等素菜,心里便明白了几分。
“李掌柜,救星这话又从何而来?”他问道。
李掌柜叹了口气,抓着俩人大吐苦水,“唉,还不是为着生意上的事!这不是入夏了,县里的酒楼饭肆都开始预备消暑吃食了,我们东福楼预备的是一款独创的青梅汁子,酸爽开胃,水里湃了也解暑,客人估计也愿意买……”
他看了斜对面迎春楼一眼,咬牙切齿道:“菜单都已经换上去,谁知道在上新前一天被迎春楼抢了去……这青梅汁子本是我东福楼独创,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拿到配方的。”
“二位也知道,对面和我东福楼向来都是对手,结果这青梅汁子一上,客人图新鲜竟全去对面了,真是气煞我也!”
霍端和顾风檐也大概猜到了些,毕竟从对门路过时,那伙计都差把白眼翻上天去了。
“原是这样。”霍端微微一笑,看向顾风檐,“这个内子倒是能帮上李掌柜的忙……”
顾风檐闻言便将提前写好的药膳方子摊开在了桌上,指尖点在一处,“李掌柜见笑,我前日里研究出了一道菜式倒是能帮上忙。”
李掌柜顺他手指尖看,上面写得是:紫苏桃子姜,取新鲜紫苏叶,将熟的青桃,嫩姜……
“这味吃食我倒是没听说过……”李掌柜沉吟道,“紫苏是味药材,这个我知道。”
顾风檐和霍端把之前的话原封不动地又跟李掌柜讲了一遍。
李掌柜甚觉有理,便高兴道:“二位小哥的主意甚好,届时若成了我必有重谢!但做菜的事情我也不怎么清楚,等老赵来了,你们商量。”
正说着,后堂帘子被掀开,赵师傅边在围裙上擦手边走进来,对着李掌柜笑,“夫人叫我?”
李掌柜起身,叫他坐,“上回跟你说的就是这二位,来送药材和方子。你做饭的,你跟着商量。”
赵大石坐下来,霍端把方子递给他,“赵师傅且看,这是内子写的方子,不清楚的地方你只管问。”
赵大石接过来,对着光眯眼看了半晌,一个劲道:“好!好!好极了!”
将要看完,却对着一个地方沉思良久,“只是这个紫苏桃子姜,我却是没听说过的。不过厨房里材料都是现成的,可否劳烦这位哥儿做一份我瞧着。”
顾风檐一口应下来。
菜虽简单,他也相信赵师傅的功力,可是纸上得来终觉浅,还得实际操作。
双方都放心。
李掌柜留在前堂招呼客人,顾风檐霍端则跟着赵大石去了后堂。
厨房里杂乱,赵大石没叫两人进去,只安排伙计把家什拿了到院里,又差遣伙计去后门口桃子树上摘了几个拳头大的将熟青桃。
“地方简陋,二位多担待。”赵大石朝两人道。
顾风檐笑笑,挽起了袖子,“赵师傅客气。”
随即开始料理紫苏,青桃,嫩姜……材料混合腌渍好之后,趁着功夫,又用剩下的紫苏叶子做了壶紫苏饮。
“紫苏散表寒,嫩姜开胃,再加上桃子的酸脆口感,当下酒菜,佐粥都是极好的……赵师傅一尝便知。”
赵大石尝了口紫苏饮,表情微妙,又藏了口腌渍小菜……又一口。
“以我多年的经验来讲,这道菜定能胜过对门!”最终,他下定论。
顾风檐和霍端相视一笑。
赵大石又去前堂拉了李掌柜来尝,俩人竟将一碟子腌菜吃光了。
李掌柜抑制不住地喜悦,“二位小哥可真是我东福楼的救星,这回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顾风檐道:“我这也是半吊子,赚不赚钱还是一回事。”
李掌柜却很笃定,“我和老赵开酒楼这么多年,一道菜能不能卖,能卖出去多少份,那是一看一尝就能知道……”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顾风檐和霍端才从东福楼里出来。
这边是不赚钱的,若是药膳这条路真能赚钱,那也得等最起码一个月后。
还有一部分药材是要送去杏林院的,霍端和顾风檐便又拿了东西往过赶。
杏林院这边已经跟他们熟了,几个伙计把药材抬进后堂,叫了坐堂的郎中来一称,才给两人结了钱。
总共卖了二十贯,加上上回的三贯钱,再刨去三贯的成本,顾风檐他们获得净利润二十贯。
二十贯足够一家农户快一年的支出了。
顾风檐敢确定,他和霍端现在已经算得上河清村里的中等家庭了。
然而这回回去再把欠的十贯钱便也不剩什么了,顾风檐莫名肉疼。
从去杏林院的路上,霍端就一直心不在焉,在拿到钱的那一刻,他甚至有些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