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你拿什么交换呢?只要我有的。
“疯子……他是个疯子……大家不要靠近他……”
“不要……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
“怪物啊……去死……去死吧……”
眼前的血红世界里,无数的人将他包围,到处都是憎恶和恐惧的眼神,耳边充斥着求饶和咒骂的声音。
为什么他们这么恐惧?
罗木晕乎乎地想着,忽然发现自己手里拿着正滴血的剑,一步步朝人群走近。
尖叫声和求饶声更大了,入目所见,全是恐惧。
【停下来。】他对自己命令道。
视线还在逼近人群,罗木这才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看着自己一步步地走向溃逃的人群,身形一闪,剑光划过,带起一片飞起来的头颅。
红色的液体喷溅了他满身满脸,他甚至能感受到滚烫的液体泼在脸上的热度,很快又冷却下来从脸上滑落。
鼻尖全是浓厚的血腥味,他像是泡在了血罐子里。
【停下来……停下来啊!】
罗木目眦欲裂地看着自己的视野飞快地闪现,带走一条又一条生命。
恐惧的凡人慌不择路地乱窜,跑了半天都是在原地打转,强大的修者一个个地追了上去,剑光闪过,卷起最后一声哀嚎和蓬勃的热血。
【不要啊!不要再杀了!】
罗木绝望地看着自己的视野一步步走近一对兄妹,哥哥即使害怕得直打哆嗦也将妹妹护在身后,两人都往墙角里缩,好像这样就能不被发现一样。
可是,他们的瞳孔里分明倒映着一双红色的眼睛,还有滴血的剑尖。
明知死亡就在眼前,也要守护,也要逃。
【不要……不要杀他们……快逃啊……逃啊……】
耳边的脚步声响在空荡的村庄里,也响在罗木的脑海里。
随着渐渐逼近的视线,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手中的剑高高地举起……
——————
顾诚坐在床边,静静地床上陷入梦魇的清秀青年,不时地用毛巾为对方擦拭额头冒出的汗珠。
清秀青年的黑衣外衣早已褪去,被换上了一身清爽的白色里衣,被顾诚清洗过的黑发散落在枕头上,部分被汗水打湿,黏在青年的脸上和脖颈上。
烧得厉害的青年面上泛着不健康的驼色,有些苍白又有些艳丽,被咬伤的干裂唇刚被顾诚沾了点水,又很快蒸发。
微张的口中喷吐着炽烈的热气,他这幅样子显得又脆弱又诱惑,这一定是不为外人所见的旖旎样子。
顾诚用手指沾了点水,涂抹在青年的唇上,指腹轻轻地碾过青年柔软的唇,将那层薄薄的嘴唇涂抹上水色。
修长的指尖在对方被咬伤的地方轻轻地碾压了一下,青年无意识地轻哼了一声,那指尖才移开,清理着青年汗湿的鬓角。
指腹划过青年带着脆弱的眉眼,顾诚打量着这个小说初期就领便当的角色,罗木。
他是把主角领入行的新手引导人,除魔司里一个年纪轻轻的除魔卫。
就像是所有新手引导人一样,他的戏份并不多,却有着一副好心肠。
所以他能够带给懵懂的主角一点光明,他的牺牲又能激励主角发愤图强。
天道要他改变的第一个角色就是他。
本来这一次,罗木会疯掉,然后被主角所在的除魔司杀死的。
主角正是目睹了前辈的悲剧,才那么迫切地想要变强,想要拯救身边的人。
改变这么一个小人物的命运,对这个世界有什么影响呢?顾诚百无聊赖地想着。
“再烧下去,会烧傻的吧?”顾诚看着青年陷入噩梦中无法自拔,口中不住地呢喃着“不要”“快逃”,想来不会是什么好梦。
“父亲想帮他吗?那就抱抱他吧。”天道冷淡的声音传来,说出的话却让顾诚差点笑出声。
“什么嘛,爱的抱抱吗?这是什么狗血童话设定?”顾诚吐槽着,将手中的毛巾放下。
“不是的,父亲,”天道认真地解释道,“是创世神的爱,哪怕是一丝偏爱,一个念头,都是恩赐。”
“更离谱了,无缘无故我哪来的爱?”顾诚嘟囔着,将被汗水打湿的青年搂起笼在怀里,青年的清秀面庞垂在他肩头,消瘦的身体被他的宽阔的胸膛和有力的臂膀裹住,看起来更脆弱了。
习惯了与人疏离的顾诚第一次与人这么亲近,怀中滚烫的身体散发着强烈的存在感,对方急促的灼热呼吸,喷洒在耳边,带起一阵阵痒意。
青年不安地扭动着身体,被顾诚轻轻地按住,他一手搂紧青年,一手在青年瘦削突起的背脊上抚过。
“没事了,没事了,梦里都是假的,好好睡吧。”白袍男人轻声道,温和的声音里带着蛊惑的力量,传入青年的意识深处。
看着白袍男人的动作,天道好像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
', ' ')('说过话。
————
“没事了,没事了,梦里都是假的,好好睡吧。”
高高举起的剑没有落下,一道温和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罗木忽然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手中的剑掉在地上。
他再睁眼时,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慢慢地消散。
恐惧的兄妹,遍布鲜血和残骸的大地,破败的村庄,都消散了。
原来一切都是幻影。
那么什么是真实呢?
罗木站在白茫茫的大地中,周围什么都没有,除了白色什么都没有,也没有一丝声音。
“睡吧,睡吧,你太累了,一切等醒来再说。”
那道声音再度传来,像是带着催眠术的呢喃,沉重的眼皮覆盖了下来,眼前渐渐压上黑色。
罗木还在想这个声音是谁时,意识先一步陷入了黑暗。
————
怀中青年的呼吸忽然变得平稳,顾诚的手顿了顿,又继续一次接一下地抚过青年的背。
他垂下了眼帘,看着怀里苍白却不再暴汗的面庞,睫毛清产,眼睛轻轻闭上。
天道一直没有出现,顾诚也没有说话。
天道说这具身体不需要休息,顾诚的意识还是渐渐模糊了。
精神的疲惫携着黑暗而来。
天道静静地守护着祂的神,祂的伟大的父亲。
在天道的感知里,温和沉睡的白袍男人像一个黑暗的洞,从里面源源不断地散逸着名为恶意的黑气。
这个世界的创世神,在创造世界的那一刻起,就对祂创造的世界充满了恶意。
祂制造着人类的惨剧,欣赏着自己塑造的人物的挣扎与绝望,在祂的子民看到希望的时候,又无情地将希望碾碎,然后带着自毁的快意让祂的子民为祂陪葬。
从没有创世神是带着毁灭的恶意去创造自己的世界的,但很悲哀,他们的神正是为了毁灭而创造他们的。
正如祂说过的,开放在鲜血中的花最灿烂,绽放于瞬息中的烟火最炫丽。
父神,您,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呢?
天道不知道,天道不敢问。
————
沉沉的意识从混沌中苏醒,罗木费力地睁开了双眼,窗外的白光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察觉身体躺在柔软的床上,他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置信。
原来还没疯吗?
庆幸如潮水淹没了他。
我还没疯,真好。
“你醒了?”一道温和的男声从身边传来,罗木这才发现床头的桌子边坐了一个白袍人。
对方站了起来,修长的身形在他身上投下了巨大的阴影,为他遮住了刺目的光芒。
“是你救了我。”罗木撑起身体,他想起来了,是这个男人抱紧了他,然后痛苦开始减轻,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被对方吸走了。
他被男人紧紧地抱在怀里,无力挣扎,渐渐失去了意识。
他还记得,对方的怀抱很宽阔很温暖很有力,但那样的姿势让他脸上有些发热。
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顾诚没有回答,只是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很好,前所未有的好。”罗木看着与白袍男人对视,从对方的瞳孔里倒映出他黑色的眸子,他的眼睛恢复正常了。
“您得跟我走……我要请您跟我走。”罗木慎重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一字一句地说道,仿佛在看什么稀释珍宝,绝世凶器。
俊美的男人闻言笑了一下,弯弯的眼中满是温和,他轻声道:“为什么呢?”
青年的眼神太过灼热,又有些忌惮:“从来没有人,能够压制修者发疯,从来没有人,能够像您一样,带走它。”
男人闻言并没有意外的神色,他只是俯下身来,挡住青年面前的光,将青年都笼罩自己的阴影中,带着一丝愉悦地发问:“可我为什么要跟你走呢?”
看到青年的神情忽然有些怔愣,男人扣住青年的后脑,将两人的距离拉近,近得青年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
他看着男人的红唇一张一合:“或者说,你要用什么来交换呢?”
青年眼睫轻颤,克制着逃离的冲动,忍耐着这种不适的距离,咽了咽喉咙才道:“只要我有的,只要你能救我们。”
顾诚看着面前的青年明亮的眼睛,像看一件瑰丽的珍宝,这双明珠里,闪烁着的是对生的眷恋,对献身的义无反顾。
他很明白为什么青年这么说,他们太需要一个阻止他们发疯的人了。
修者的死亡率大多是发疯造成的,而不是死于变异怪物的袭击。
所以对方才会那么义无反顾地应承,哪怕是牺牲,哪怕付出一切。
“我知道这还不够,”青年见男人沉思不语,接着道,“您跟我回去,上面一定会给出令您满意的报酬的。”
“请您务必……跟我走!”青年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
', ' ')(',如果对方不答应,他用尽一切手段也要将对方带走,带回除魔司。
哪怕,或许他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或许对方会生气地杀了他,或许自己成功了却得罪了一位不能得罪的大人物。
青年眼中的光明明灭灭,他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对方的回答,如果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猜到了对方的小心思,顾诚忍不住笑了一下,他屈指从青年的眼眶处刮过,长长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可青年什么话也没说。
罗木克制着自己的颤抖,男人看自己眼睛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稀奇的货物,手指划过自己眼眶的那一瞬间,他甚至以为男人要挖出他的眼睛来。
他没有反抗,如果对方索要这个,他会奉上的。
幸好,男人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动作,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这个白袍男人并不像他表面那么温和,脑海里疯狂叫嚣着远离这个人,他却强撑着等待一个答案。
“为什么不呢?”他听到男人轻笑着说道,脑海里恍惚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对方同意了。
就在他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听到男人接着说道:“现在可以支付一下报酬吗?”
罗木惊愕地抬眼,却被一只手蒙上了眼睛,他被压倒在床上,柔软地唇覆盖在他的唇上。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费力卸下了身体下意识的反抗,脑海里一片混沌,只是唇上的触感却在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就在他绝望地做好了献出一切的准备时,温热的触感却远离了,对方浅尝辄止了。
蒙着他眼睛的手掌挪开了,白袍男人坐在床边,垂着头,半张脸笼在阴影里。
“你真要献身啊!”
白袍男人轻叹了一声,朦胧得几乎听不见。
躺在床上的青年忽然笑了,他仰着头,露出修长的脖颈,黑发垂在身后,清秀的容颜多了份殊丽,他用男人刚才的话回道:“为什么不呢?”
白袍男人抬起头来,似乎是带着纵容的眼神看着他,又或许是青年看错了:“好吧,该下楼吃饭了。”
青年起身穿衣,拿起刚才就发现的自己的剑,他抓住走在前面的男子的手腕:“你会跟我走的,对吧?”
顾诚抬眼看着比自己矮了一小截的青年,笑着道:“是的,”他看着青年抓着自己不放的手,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不会跑的。”
青年仿佛没有听懂他的意思,仍然握住了他的手腕,像要随时拿住他的脉门。
顾诚只是纵容地笑了一下,就由着对方牵着他出了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