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参加完我兄长的婚礼,过完新年之后,我会干什么?”
费祎笑了起来:“你还怕丞相会忘了你的功劳?你放心好了,丞相是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你的功劳,丞相全记在心里,自然不会让你受委屈。”
“那我会做什么?”魏霸追问道。
费祎脸上的笑容有些僵,他顿了顿,慢慢的说道:“我虽然不太清楚丞相具体的想法,但是我想,你之前便是侍中了,总不会比侍中差吧。也许……出任一方太守?”
侍中是比二千石,太守是二千石,高出两级,这样的赏赐的确很丰厚,特别是在蜀国只有一州的情况下,以魏霸的年纪出任一群太守,绝对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安排。费祎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诸葛亮的确有这样的意思。
可是魏霸并不领情,做太守看起来很威风,却不是他的理想。
“武陵太守吗?”
费祎眼中闪过一丝愠怒,但他随即又笑了起来,伸手拍拍魏霸的手背:“子玉,你开什么玩笑,武陵是荆州的,是吴人的地方,丞相就是想让你做武陵太守,孙权也不能同意啊。”他顿了顿,又笑道:“莫非你想听孙权的命令?”
魏霸慢慢的抽出手,不停的捻着手指,眼睛也不看费祎,还是那么慢腾腾的,不紧不慢。“我如果想做武陵太守,又何必听孙权的话。大半个武陵都在我的手里,我有必要听他的吗?”他慢慢的抬起眼皮,看着费祎的脸,看着费祎掩饰在笑容中的冷漠眼神。“丞相难道看不出来,这是我们占领武陵,甚至重夺荆州的好机会吗?”
“是吗?我倒没看出来。”费祎收起了笑容,严肃的说道:“我看到的是,如果再坚持十天,你,丞相寄予厚望的年轻人,魏家光宗耀祖的希望,就会因为断粮而死在这里,那样的话,不仅是魏家的损失,更是我大汉的损失。”
“我不缺粮。”魏霸笑了一声:“我的粮食至少还可以支持两个月。”
“那两个月以后呢,三山谷的蛮人呢?”
魏霸的眉头皱了起来,眼神也变得更加凌厉。他听出了费祎的意思。如果他不听从诸葛亮的安排,那诸葛亮就会切断对三山谷的支援,不仅蜀汉官方不会支援——到目前为止,官方的支援就是允许魏关诸家的私下支援通行而已——而且私下的支援也将断绝,当然了,这些蛮子也休想进入益州的境内暂避。
那样一来,五溪蛮将陷入绝境,魏霸倚赖的武力基础立刻崩溃。
魏霸沉默了很久,问了三个字:“为什么?”
费祎沉默以对,但是眼神中透出的意思却很明显。
魏霸盯着他看了一会,站起身,拍了拍手,笑道:“费君,来,今天的夜色不错,我们别在这山洞里坐着了,出去赏赏月,一定很惬意。”
听了这话,费祎松了一口气,脸上也浮现出笑容,跟着魏霸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子玉,看不出你大战之际,还有这样的心境,实在是可喜可贺啊。”
魏霸笑而不答,引着费祎一路来到山顶,上了天桥。费祎看着那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天桥,脸色顿时一变,他摇了摇头:“子玉,我可没你这胆量,我还是站在这儿看看吧。”
“费君,没什么好紧张的,来,我拉着你。”魏霸退了回来,拉起费祎的手,不由分说的将他拉上了天桥。粗大的竹子架成的天桥是镂空的,低下头,可以看到百丈以下的江面,两岸栈道上的火把像是一颗颗星星。每一步踏出去,竹桥都吱吱咯咯的作响,仿佛随时都会塌落。
费祎吓得面无人色,却又不敢挣扎,生怕一用力,脚下的竹桥就会轰然坠落。他死死的握住魏霸的手,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跟着魏霸来到天桥的中央。
夜风呼啸,吹过竹桥,发出呜呜的声音,如泣如诉。
“为什么?”魏霸的声音和夜风一样清冷。
“什么为什么?”费祎浑身冰冷,冷汗刚刚流出来,就被夜风吹干,越发的冰冷刺骨。他一动也不敢动,两只手紧紧的抓住魏霸。
“为什么要放弃武陵?丞相不想重夺荆州,实现他当初的计划吗?”魏霸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近乎冷酷。“为了荆州,关侯殒身,为了荆州,先帝抱撼而终,如今我们终于在荆州踏上一只脚,为什么要放弃?”魏霸转过脸,看着费祎:“丞相是在担心我拥兵自重,所以宁愿放弃荆州,也不肯给我机会?”
费祎屏住了呼吸,脸色煞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