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进没有怪魏霸,但是他的失望落在魏霸的眼里,魏霸却有些不安。他带着船模,回到自己的营帐。夏侯徽和环儿、铃铛正围在一起说话,一看到他进来,连忙起身相迎。环儿行了一礼,匆匆的走了。魏霸一屁股坐下,这才觉得有些疲倦。
两天两夜,几乎没有真正的睡过一个囫囵觉,纵使他的身体很结实,也有些累了。
“参军是先休息,还是先吃点东西?”
“不吃了。”魏霸吐了口气,靠在案上,伸出两条腿:“帮我打点热水,我想泡泡脚,然后好好的睡一觉。”
夏侯徽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魏霸靠着案,看着那只精致的船模,眼皮不由自主的开始打架。等夏侯徽和铃铛打了热水进来,魏霸已经睡着了。
夏侯徽和铃铛互相看看,无奈的苦笑。
“想不到他做事还真拼命。”铃铛轻声说道:“这年头,肯这么吃苦的年轻人可不多。”
“是啊,像他这种不愁前程的富贵子弟,肯冒险诈降的,更不多。”夏侯徽蹲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抱起魏霸的一只腿,脱去他的靴子。靴子还没完全脱下,那三天没洗的脚臭味就涌了出来,充斥整个大帐,险些薰夏侯徽一跟头,就连铃铛都不由自主的掩住了鼻子,用手连连扇动,低声叫道:“真臭,臭死了。”她见夏侯徽苦着脸,一副快要呕吐的样子,连忙将她推开:“姑娘,你放着吧,我来。”
夏侯徽实在是忍不住了,从小到大,她什么时候闻过这么臭的脚。她连忙起身跑出了帐,蹲在帐门口,双手扶膝,一阵干呕。魏风和环儿正好匆匆的走来,一看到夏侯徽这副模样,不免有些诧异,喜得眉毛乱颤:“这么快就有了?还是子玉厉害啊。”
夏侯徽莫名其妙,随即又明白过来,羞得满脸通红,连忙说道:“参军太累了,刚刚睡了。”
“啊,已经睡啦?”魏风懊丧的拍拍脑袋,“我还想着过来给他道个歉呢。”
魏风这两天不是一次两次过来想给魏霸道歉了,夏侯徽从环儿那里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由,连忙笑道:“校尉,你是参军的兄长,还不知道参军的脾气?他又怎么会计较校尉的酒后之言。放心吧,他不会记在心上的。”
“我知道子玉心善,可是那天喝多了,我一时失言,说了对不住子玉的话,不道个歉,我自己过意不去。”魏风一边说着,一边抽了自己两下:“唉,这酒是不能喝,一喝就满嘴胡言乱语。”
见魏风如此自责,夏侯徽也不禁感慨不已,只好又劝了魏风几句,这才把他劝走。
送走了魏风,夏侯徽转身进帐。铃铛已经把魏霸的两只脚摁在热水里,用力的搓洗着,看那样子,似乎恨不得搓掉一层皮。夏侯徽忽然想起魏霸为夏侯懋夫妇准备的足浴桶,又想起彭小玉那熟练的足底按摩技术,不由得一阵失落。
我除了头脑聪明一点,读过一些书之外,还有什么能耐?亏得魏霸不是一个苛刻的人,否则我就连侍候人都不会,做个妾也做不好。
见夏侯徽坐在一旁,看着熟睡的魏霸出神,铃铛用胳膊肘捅了捅夏侯徽:“姑娘,你进来干什么,这里太臭了,你还是先出去,等我收拾好了。你再进来。咦,你总看他干什么?他虽然长得还算英俊,可是天天看,还没看够,非得这个时候看?”
夏侯徽一惊,这才发现自己的目光一直落在魏霸那张略带疲惫的脸上。她刚想起身离开,却看到魏霸的眉头轻轻的皱了一下,然后叹了一口气,神情中带着些许紧张,些许担忧,像一个面对着未知危险的孩子,露出了本能的恐惧。
这是魏霸平时自信从容的表情大相径庭,夏侯徽从认识魏霸那一天起,就没看到过他这种表情,哪怕是在长安为间,甚至是被她识破身份之后,软禁在郿坞的那些天,魏霸永远都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露出内心的恐惧。
这丝发自本能的恐惧,一下子打动了夏侯徽。她忽然又想起了魏霸的那句话:让我们两个同病相怜的可怜人互相帮助,相拥取暖。
“姑娘,你怎么还不出去?真的想看,以后有的是机会。”
夏侯徽微窘,连忙说道:“我不是看他,我是看……”她目光一扫,看到了滚落在魏霸腿边的那只船模,连忙说道:“……这只船,咦,这是什么船,是蒙冲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