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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这个系列专访是颜如许一手策划大的,有些细节方面的问题,需要她参观了红星厂,再和王主任沟通之后才能定。以后的采访,颜如许就可去可不去了。
208办公室里剩下刘姝和孕后期的王雅妮留守。
刘姝看着陈阳跟在颜如许和江韵后面,说说笑笑走出办公室,盯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后,有些鬼祟的来到王雅妮身边,悄声说:“就把咱俩个给甩下了!”
王雅妮笑了笑,摸摸顶着桌沿的肚子,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没有说话。
她自从怀孕后,就没出过外勤,当然不是像刘姝所说的,把她甩下了,而是颜如许对她的照顾。颜如许是过来人,格外理解孕妇的不易。
再说了,要是真让一个孕晚期的孕妇跟着去,那就叫整人了!
没让刘姝去的原因王雅妮也很清楚。
杂志社一个月就出一期刊物,外出采访并不频繁,颜如许以前也安排刘姝去,但每次刘姝回来抱怨就特别多,说耽误了回家,丈夫、婆婆一家人都饿着等她回去吃饭,念叨自己年纪大了,出去一趟腰酸背痛的,说公交车不好等、没座位云云。后来颜如许不再安排她外出,多是让年纪比刘姝还大一岁的江韵去,可刘姝又不乐意了,因为谁去采访的,稿子就归谁写,能额外再拿一份稿酬。
她又开始话里话外、明里暗里的想让颜如许再安排她外访,但颜如许又不是能被她摆布的人,岂能让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刘姝等了一会儿,没听到王雅妮的回答,就又凑近了一点:“雅妮,我跟你说个心里话,这个办公室里,我就觉得跟你亲。可能是因为咱俩都好欺负吧。”
呵呵,我怕是你觉得我好欺负,王雅妮心里头回答着,只对刘姝笑笑没说话。
刘姝见王雅妮没接自己的话茬,觉得没意思透了,只觉得这个办公室里,其他人都是一伙儿的,只有自己一个单蹦个儿。自己在家里头受气,本以为在办公室里能舒心些,可是,为什么都不让自己好过呢?
她回到自己座位上,有些泄愤似的把水杯盖子拿起来,扔到桌子上。
陶瓷盖子和玻璃面相碰,发出清脆而刺耳的声响,倒是把刘姝给吓了一跳,连忙用手按住杯子盖,顿时没了声音,但那余音却在她耳边久久不散,搅和得她烦躁不已,大脑像是被潮水冲击了一下似的,有些不受控,她扯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说道:
“你看江韵,是小颜带过来的,那可是心腹,以前在日报那边评好几年也评不上的职称,一到咱们社就给评上来了,级别也长了,工资也长了!新来的小陈呢,家里头有背景,整天跟在小颜后面,颜姐长颜姐短的,嘴巴甜的呦,跟个哈巴狗似的。小颜有好事就都想着他们两个,咱可不行,既不是心腹,又不会溜须说好话,就只能坐冷板凳。”
王雅妮揉了揉耳朵,很烦,手里头的稿子还没有修改完,可没时间听刘姝在这里胡扯八扯的挑拨。但很快,她觉得不对劲儿,太反常,这不是刘姝一贯的风格。
同事几年,每天在一个办公室里待着,跟她相处的时间比家人还长,可以说是非常了解的。
刘姝这个人吧,即便是心里头对颜如许他们有诸多不满,却都是含沙射影、似是而非,引人遐想,从来不会说得这么露骨。按照她以往的风格,只说一句:就把咱俩个给甩下了。然后留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就结束了。
王雅妮不由得仔细打量起刘姝,今天都她格外憔悴,眼皮肿起来,眼角的鱼尾纹深得像是刻上去的,眼睛里头有红血丝,眼白格外的浑浊。脸色黄黄的,快快褐色的斑块更加明显。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虽然刘姝总是不停的夸自己婆婆对她多么多么的好,但王雅妮是过来人,从面容和状态上酒能感受得出来,她的生活并不像她口中说的那样幸福。王雅妮想,她大概是跟家人闹了不愉快,昨天晚上没睡好,所以才这么反常的。
王雅妮心下一软,好声好气的说:“刘姐,你误会了,颜主编她不是这样的人。江编辑是名牌大学本科学历,采编能力强,陈阳会摄影,他们一起去事半功倍,再说,今天去红星厂,得参观厂房,挺累的,颜主编没安排你去,也是怕你累着……”
“江韵本科学历?采编能力好?”王雅妮说的这段话,刘姝只听见了这一句,忽地就拔高了声音,声音带着些嘶哑,“你是说,她的能力好,我不行?
王雅妮忙说:“当然……”
刘姝不等她说完,脸忽地狰狞胀红起来:“你是不是也瞧不起我,瞧不起我是工农兵大学毕业的?”
刘姝陡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眼神迷离,没有焦距,王雅妮吓了一跳,忙说:“没有!”
这哪儿跟哪儿呀?王雅妮有点懵,自己确实是看不惯她的一些行为,可也没瞧不起她呀!工农兵大学学历在社里编辑中确实比较尴尬,但也轮不到自己去鄙视啊!
刘姝却好似听不到似的,继续说:“你凭什么?你一个文盲,凭什么看不起我!你儿子是读了研究生,要是没我,他能
', ' ')('考得上吗?你凭什么,凭什么!”
我不是文盲啊,是正经的大专毕业生,我也还没儿子呢!
王雅妮猛然意识到刘姝说的并不是自己,有些害怕,想要拉着椅子往后退,离刘姝远一些,但她现在身子重,一拉椅子没拉动。
幸好刘姝只是站在那里控诉,没有动手的打算,她空落落目光落在王雅妮身上,却不知道透过她看见了谁,眼中有愤怒也是悲伤。
“你们都欺负我,欺负我……”
刘姝魔怔了似的,不停呢喃着。
王雅妮试探性地叫了她好几声,她都好似没听见,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王雅妮咽口吐沫,抬起笨重身子,走到她旁边,提高了声音喊道:“刘姐,你怎么了,我是王雅妮,你在办公室里,这里没人欺负你。”说着,她又打着胆子拍了刘姝肩膀一下。
不期然间,刘姝眼泪像是猛然拧开的水龙头,毫无征兆的掉落下来,很快在水泥地面上洇染出一大摊水渍。再然后,刘姝蹲下,抱住自己,“呜呜呜”的大哭起来。
王雅妮脑袋懵懵的,瞪圆了眼睛呆呆的看着,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看看自己的手,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手劲儿太大了,把她打哭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呀!明明几秒钟之前,刘姝还在讲着别人大的坏话,怎么下一秒就痛骂,然后哭成这样了呢?风一阵雨一阵,莫名其妙,特别像老人家讲的鬼上身,太吓人了!
王雅妮心脏怦怦跳,捂着肚子,轻轻叫了一声“刘姝姐,刘编辑……”
刘姝还是没听见,沉浸似的兀自哭着,嚎啕声越发大了,声音凄厉中透着无限委屈,听得王雅妮也想掉泪。
这时候,王雅妮感觉到肚子里的宝宝狠狠动了一下,又使劲踢她一脚,王雅妮连忙轻拍肚子安抚宝宝。
办公室不能再待了,要吓到孩子了,得去寻求外援。
王雅妮动作笨拙的走到门口,隔壁办公室的几名同事正好敲门进来。
“是刘姝吗,怎么了?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王雅妮见到其他同事,一下就有了主心骨,松了口气连忙撇清关系说:“我也不知道,我俩说话说得好好的,刘姝姐还笑着跟我开玩笑,可不知道怎么地就不对劲儿了。”
作者有话说:
成年人突然的崩溃
抱歉小天使们,这章不到三千字,后面有一串比较连贯的剧情,没法拆分,下章补上!
第17章 暗恋
颜如许他们自然不知道,才刚走办公室就出事了。
这会儿,颜如许和江韵两人轻装前行,包里只装了纸和笔,而陈阳则背了照相机和三脚架紧跟在后面。
江韵比刘姝还大一岁,今年32岁,单身未婚,当过知青,是208办公室年纪最大的。她相貌普通,人长得有点黑,中等个子,偏瘦,带着一副黑框的眼睛,半长的头发编了两个小辫子垂在胸前。
她也是77年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考生。不过她和颜如许不同的是,颜如许是应届生,而江韵则是老三届知青。江韵考上了本市的一所大专学校,比颜如许早一年入社,入社后一直在生活版,基本上和颜如许没什么工作上的交集,直到颜如许从首版调到生活版,担任小组长后,两人才熟悉起来。
江韵为人简单、踏实,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工作能力很强,颜如许准备到杂志社的时候,问了江韵的意见,江韵考虑之后就跟着过来了。
陈阳是去年新配过来的,今年23岁,首师大新闻系毕业,人长得很白净,剪着板寸,身高177左右,穿着时下流行的白衬衫牛仔裤,跟人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笑容,阳光帅气。
陈阳刚被分来杂志社的时候,很是轰动了一番。他们杂志社本就是阴盛阳衰,好不容易分来个年轻小伙子,还是个条件这么好的,一下子就被社里头的阿姨大姐们给盯上了,一个个摩拳擦掌想要给他介绍对象。
最后,陈阳这朵花落在了颜如许这个编辑组。
208办公室从此开水有人打,卫生有人搞,体力活也有人干了,颇受别的同事羡慕。
“颜姐,江姐,坐这里。”
公交车来,陈阳三两步迈上车,给两人占了座位,自己却没坐,就扶着前后两排座位靠背,站到颜如许旁边的过道上。
“得坐到终点,那还有空位。”颜如许指着前排的座位说。
“没事,我不累,这个时间点坐车的多是老头老太太,我就不坐了,省得一会儿也得给他们让座。”
不远处正往窗外看的售票员转过身来对着陈阳比了个大拇指笑:“小伙子,你素质可真高!要都像你这样,我们工作就好干喽。”
“哪里,哪里。”陈阳对着售票员笑了笑,又低头看了眼颜如许,见颜如许正和江韵小声说着什么,好似并没有听见刚刚售票员夸奖自己的话,不仅有些失望。
颜如许的头发黑亮浓密,稍稍低下头,仿佛就能闻到上面散发出淡淡的花香,特别的清
', ' ')('雅好闻。
陈阳缓缓的小心的吸着气,吸进肺腑里,整个内脏都是馨香的。
这次能和颜如许一起出来,陈阳激动雀跃,却又有些遗憾。
激动的是,终于能和颜如许一起出来,遗憾的是,还有江韵这个电灯泡,并不只有他们两个。
他是去年9月份入职的,到现在将近9个月的时间,这还是第一回 和颜如许出外勤。
一开始,陈阳被颜如许分配给王雅妮带。王雅妮怀孕,不再出去采访后,就分给江韵带。颜如许有时候也会出去出外勤,但都是自己去,或是带江韵去,从来不带陈阳。
那会陈阳还提心吊胆的,以为是自己的小心思被她发现了,后来观察了才知道,她和所有的男性都保持着距离。
陈阳在见到颜如许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怦然心动,目光不受控的被她吸引。接触越多,感情越深。上学时,很多女孩喜欢他,大胆的追求他,他从来没有动过心,却在走入职场之初,就爱上了颜如许。
爱情是不由人控制的,想来就来,陈阳阻止不了。但他非常清楚的知道,两人之间的差距太大了,不说两人都上下级关系,不说两人都年龄差,就颜如许离过婚,且带个孩子这一项,他父母那里就过不了关。
他们两个要是在一起的,需要克服的困难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可是,但凡颜如许能对自己有一些好感,陈阳想,他也会努力地披荆斩棘,为两人将来踏平前路,可现实是,颜如许只把自己当成一个下属,一个刚出校门的毛头小伙,恪守着异性同事之间的界限。办公室里其他几名女性,偶尔还会开开暧昧的玩笑,可颜如许从不参与。
陈阳无奈,只能把自己这份爱意藏在心理,想着,只要每天都能看到她,跟她说说话,自己就满足了。
“陈阳……”
听到自己的名字,陈阳猛然抬头,瞬间心跳如鼓,只见颜如许身体略往后靠着,仰头看着自己,阳光撒在她的脸上,就像是她自身在发光一般,耀眼又迷人。
陈阳口感舌燥,脸色发烫,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胸口。
“颜姐……”他喃喃如蚊蚋。
坐在颜如许身旁的江韵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说:“颜主编叫你好几声了,让你把相机和支架递给我们,我们帮你拿。”
“哦,哦,不用了,我去找位置坐……”
陈阳连忙在附近的空位上坐下。
再在颜如许身边站着,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就要露馅了。
“农业机械局到了,下车请提前做好准备。”
听到熟悉的站名,颜如许下意识的往窗外看去,正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从农业机械局走出来,面沉如水,脚步急匆,身后不远不近跟着个穿衬衫打领带梳三七头的中年男人,目光一直落在前面的背影上,表情有些无奈,又带着些宠溺。
颜如许嘴角轻撇,露出个讽刺的笑容。
江韵随着她也往外看,又转回头觑着颜如许的神色。
“是康康爸爸吧?”江韵悄声的问。
颜如许脸上神情古怪,说:“是我前夫。”
江韵觉得颜如许这话有点奇怪,但也说不上是哪里奇怪。
康康过满月时,颜如许在日报社附近的春华饭店办了桌酒席,宴请下过汤的同事们,那会隋远志也出现了,不过很快就说单位有事,中途离席了。虽然只见了一面,但隋远志长相出色,不是那种见过就忘的,江韵至今印象深刻。
颜如许直到车子开走了,两人都背影越变越小,才转过身来。
“你们在看什么呢?”
陈阳眼睛余光一直扫着颜如许这边,正好有人上车,站到他旁边,他就把座位让给那人,又站到颜如许身边来。他的心脏已经恢复平静,自信可以坦然的站到颜如许身边了。
“哦,没看什么。”江韵回答着陈阳的问话,又看了颜如许一眼,见她脸上似笑非笑,还带着丝嘲讽,江韵以为她是忽然看到前夫,想起了以前不愉快的事儿,不由得轻轻拍了下颜如许的手臂,以示安慰。
颜如许转头对她笑了笑。
她看到了隋远志,还有他的那位,两人看来是闹了矛盾,为什么呢?两人感情不是一向都很好的吗?
坐着公交车又行驶了三十多分钟,路边的高楼渐渐消失,周边空旷起来,道路两旁隐约能看见结了棒穗的庄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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