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变得文绉绉。
但周福临知道她是何意。
他眼睛水润润的,绷着脸,没好气道:“那你,那你还不赶紧给媒公礼钱。”
一旦亲事成了,提亲的那方是要给媒公礼钱的,感谢他在这门亲事上出了力,也是让媒公讨个吉利,祝他生意兴隆之意。
媒公一听就笑了:“诶,是这个理。陶大夫,快快将礼钱给我,你们的喜酒我就不喝了,但这钱不能省,别说我催着要啊,是周公子着急了。”
“我可没着急。”周福临小声道。
陶青送走媒公,一把抱起阿盼:“提亲之前我去算过我和你哥的八字,不能说十分吉利,但也的确是相配的。这亲事,咱们阿盼也是功臣,是你哥哥和我的小媒人。”
若不是阿盼那次病重,陶青还无法这么快同周福临有了交集,也许会错过这么个人。
阿盼“唔”了声:“那我也有礼钱咯。”
“那是自然。”
“咳咳。”打断陶青和阿盼交谈的是胡大爷,他神情严肃,“这么说来,老头子我,岂不也该得一份。”
不说之前帮忙撮合的事,周福临的八字还是他给陶青的。
“胡大爷,您也跟着起哄作甚。”周福临对这几人是真没办法。
陶青从怀里掏银子:“必须的,胡大爷必须得有这份礼钱。”
她掏啊掏……
怀中空空。
陶青神情一滞。
对着周福临笑得温柔:“福临,我身上没带多余的银子,不若你先替我垫付,待我回去后,再给你补上。”
毕竟阿盼还眼睛亮晶晶地等着呢。
周福临:“……”
他忽然想退亲了。
第二十三章鸽子
残灯微摇,灯影也跟着摇晃。
陶青的大哥催她告知同周福临的进度,几乎是隔两三日就来一封飞鸽传书。
今夜她忙完了事,终于有空回他。
陶青盯着兄长的上一封信看,信中说她的嫂子也关心这件事,说如果人合适,尽快定下来,那边一定会帮着准备聘礼,不让男方受委屈。
她沾了适度的墨汁,在空白的信纸上写,不必担心,已经找人提完亲了,福临答应了,现在他们是正经的未婚夫妻。
她又是轻描淡写地传达了这个消息。
“她说已经提亲了,对方答应了?!!”
接到信后,陶容一边奶孩子,一边让贴身小厮念信的内容,听到这一段,当场叫出声。
把孩子都惊哭了。
“这死丫头。”
陶容哄好女儿,将她放到小床上,然后骂道,“迟早要把我吓死。就她一个人能耐么?这种大事不同我商量,铁定是草草了事,也就福临心大,居然还答应了,换了我,我可不依。”
他是担心陶青委屈了周福临,日后二人若吵架,旧事重提,总不可能再提一次亲。
陶容的小厮和他一般大,笑道:“小姐有分寸的,您这是操心过甚。以小姐谨慎的性子,好不容易确定了定亲对象,怎么可能会用敷衍的态度对待呢?”
“也对。”
陶容回想了一下陶青从小到大的行事方式,“她肯定舍不得让喜欢的人在亲事上吃亏。”
陶容松懈下来。
小厮适当奉上茶水,听主子倾诉:“还不是我爹撑不起来。母亲死了,他吓得魂不附体,明明打算好好养孩子,一个小官说娶他,就答应了,阿青同对方不合,他就劝阿青忍,说要守孝道,没把我笑死。”
“这也难怪,毕竟我爹一开始就是娘的侍罢了,生了我才升成了夫,娘待他好,那小官虽不讨我喜欢,却也真心待爹好。他倒是好命,没受太多苦,倒是我妹妹受了磨难。”
这都是老生常谈的事了,小厮已经听主子说了无数遍。
“所以啊,”陶容道,“我不多替她想着点,谁还能为她着想?”
这是在解释小厮说她“操心过甚”。
小厮低下头:“是,奴说错了。”
“不行,我得再去一趟。”陶容是个急性子,马上就要入夜了,依旧下了床。
“主子……”
小厮真是服了他,“您才去过,而且如今都夜深了,待会儿家主回来看不到您,又要怪奴,说不该让您顶着夜里的寒气出门。”
陶容最看不得小厮哭丧着脸:“好好好,我不去总行了,我在家看孩子可好?”
不让他去,只能用飞鸽传书了。
然而这日,负责送信的白鸽似乎受气候影响有些闹肚子,飞得歪歪斜斜不说,还飞错了地儿。
胡大爷给阿盼做的布偶落在了院子,周福临见状,便走过去拾起:“阿盼,你又将东西到处乱扔。”
阿盼迈着小细腿儿把布偶拿走,跑得很快。
周福临生怕他摔着:“你当你真会飞么,又不是……白鸽?”
一只浑身雪白的鸽子,怏怏地站在他家院子角落,似乎失了力气。
他摸了摸白鸽,后者弱弱地叫了声:“咕咕咕。”
“你这病弱样儿,还真跟阿盼当初一样。”周福临唇边浮现一抹笑意。
他方才就发现鸽子的脚上套了一个圆竹筒,这定是别人家养的信鸽。
周福临不欲偷窥他人的信件,只打算治好鸽子就将其放飞。
他想道,不知道陶青能不能治,她会治人,应当也会治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