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后】
冬季,莫斯科,大雪。
“既然你们关系这么好,后来为什么分开?”空荡荡的咖啡店里,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清灵沉静。她穿着素色长裙,化了淡妆,面容姣好,皮肤白皙,观之可亲。
“后来?”对面一个男声应她道,“发生了很多事情。”
女人低头,轻笑一声:“我倒是很想知道。”
男人瞥了一眼手腕的表,这块表并不名贵,反倒有些年头了,总是修了又修。他抬眼道:“下次吧,我该回办公室了。”
女人点了点头:“那我走了,不用送。”
“没打算送,”男人轻笑道,“外面在下雪,把外套穿上吧。”
女人走后,他穿上大衣,买了一杯外带的咖啡,捧在手心,走出门,站在屋檐下。掌心传来温热,眼前大雪纷飞。雪花覆盖在街道上、路灯上、每一个行人的肩膀上,轻飘飘躺在他脚边。
大衣里挂着一条浅色围巾,风一吹,围巾就跟着风飘,绕在脖子上的温度随冷风窜出去。大衣里是西服,衬得整个人的线条英挺而俊朗。
他上楼回到工作室,电梯门打开,面前站着一个男人,身材高挑,五官冷峻,一头棕褐色的卷发却把模样衬得跳脱许多,穿的衣服宽松潮流,像街头的大学生,却不像个生意人。
看着电梯里的人,把手里的文件夹拍到他身上,说道:“正要去找你。”
他向前走,翻开文件夹低头看了一眼,合同上签着个名字,笔记不算太好看,倒是嚣张跋扈,显出几分气势——关梨。
在当年相处过的那大半年后,顾郁过了很久知道,原来他不叫关小梨,那个“小”字,不过是小名里加的,显得可爱罢了。
回想当时,就算加上那个“小”字,也没觉得他有多可爱,反倒总是凶巴巴,不耐烦,没完没了地玩手机,不爱看文绉绉的字眼,而爱凑热闹。不过现在他还是喜欢叫他“小梨”,总觉得顺口习惯,改不了了。
“周五有个乐队巡演到莫斯科,咱俩去玩玩?”关小梨走在他身后,穿过格子间,低声问道。
“忙。”他只是这样简单地打发道,把文件递回去。
对于他这样的态度,关小梨似乎并不是很意外,漫不经心地说道:“我票都买了,你必须去。”
“是吗,买了几张?”他问。
“两张,就你和我。”关小梨回答。
“老大,资料。”一只手从格子间伸出来,他把资料接到手里,翻开看了一眼,飞快地扔回去:“字都没签。”
“我答应了教授周五去办讲座,”顾郁接着说道,“说了没时间。”
“到时我去接你。”关小梨向右转,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这个团队里人员并不算特别多,总共也就十来个人,不过最初的时候,只有两个人。而在这十几人中,只有关小梨敢和老大对着干,谁让他是花大价钱从另一个商业公司里挖过来的,不过对于当时刚起步的团队而言,这个“大价钱”也比关小梨原先的工资低许多,没人知道他来这儿受委屈是为了什么。
不过现在团队接到的单子越来越多,水平越来越高,每月盈利更加可观,在许多创业团队中算得上佼佼者,这样看来,他当初的眼光还不算差。
顾郁走进办公室,脱下大衣扔在椅背上,取下围巾,手机叫了一声,他瞥了一眼屏幕。
关关啾啾:【图片】
“老大,今天的文件翻译好了。”一个女生敲了敲门走进来,她在团队中年纪最小,还在读硕士,只管拿薪水,创业的担子还没压到肩上,总少不了挨几顿骂。
顾郁在桌后坐下,松了口气,一边翻开文件,一边扯松了领带,靠着椅背,一腿抬起,脚踝叠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姿态很放松。修长的手指握着文件,骨节分明,手腕清瘦,戴着一块简约的机械表。再往上看,双肩坦平,脖颈白皙,挺鼻薄唇,双眼有神,睫毛深长。看面相,既不粗犷随意,也不过分清秀。
这番模样总是养眼,看来看去都觉得秀色可餐,最招团队里的小姑娘们喜欢,不过要是能不那么“不近人情”,就更可爱了点儿。
果不其然,他大致浏览一遍,合上,推到桌前:“拿去改。”
“老大,又要改?”女生垂头丧气,“我很认真了。”
办公室又走进一个人,同样穿着西服,身姿硬朗,身上还背着公文包,肩上落着几片还没完全化开的雪花,看样子是刚回来。
来得正好,顾郁指了指他,对女生说道:“你把他的成品拿出来看,自己找差距。”
女生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像还未绽放就开败了的花儿一样,灰溜溜地拿起文件夹,默默转身离开了办公室,还没忘了气息奄奄地道一句“陈哥好”。
陈方旭脱掉外衣,放下公文包,看着他笑起来:“你又欺负希希?”
“你哪只眼睛看见了?”顾郁拿起手机,点开关小梨发来的图片,是一张音乐会门票的照片,那个乐队的名字他有印象,叫做“雨眠”。
“哎,”他翻开桌上的文件,一边签字一边问,“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们带的那个乐队叫什么名字?”
“哪个?”陈方旭倒了一杯水,问他,“在你爸的地盘表演的那个?”
顾郁点头。
“不记得了,”陈方旭仰头喝了一大口水,砸进沙发里,“当时好像就一个乐队火了吧,叫什么雨的,听说现在都开演唱会了。”
“雨眠,这周五到莫斯科巡演,请你去。”顾郁说。
“我得和佳佳视频,”陈方旭说,“我也可以现场连线给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