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初心中疑惑却不敢问。
反倒是霍景煊看着抱着小包袱的她,又想起七年前那个带着大白鹅离家出走的小姑娘。
小丫头长点心眼也好,若是还像七年前那样见谁都说实话,恐怕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
霍景煊扫了眼后殿阿初厢房所在的方向,语气平淡地问:“还住得习惯吗?”
阿初回神,连连点头:“住得习惯,这里特别好,谢陛下赏赐。”
“去收拾东西吧。”霍景煊弯了弯唇,收回眼神,迈步往前走去。他才下朝,需要回屋去将繁重的朝服换下。
薛城将早就准备好的常服奉上,看见霍景煊的脸色越来越沉,低着头不敢出声。
然而该来的还是会来,霍景煊低声的声音在屋内响起:“那簪子你看到了?”
薛城打量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瞧着像是太后的东西,但十多年前宫外跟风仿制了不少,应该是其中之一。”
薛城口中的太后是霍景煊的生母,先帝的发妻周皇后。
霍景煊睨了他一眼:“这么着急为她辩护,你护着那丫头?”
薛城笑:“奴才是就事论事。真正的青玉簪应该随霍长风等人去了南方,怎么会在阿初姑娘手里?”
霍景煊很肯定地告诉他:“她手里那枚就是真的。”
青玉簪簪柄处有一个‘霍’字,因为年代久远,字体边缘有磨损,看起来像是杂草花纹。若是宫外跟风仿制的青玉簪,不会刻这个字,也不会有这样的磨损。
薛城不敢提阿初与南边那位盛皇后的关系,思索着说:“或许是机缘巧合?”
“那得是怎样的机缘,才能让霍家世代传承给皇后的青玉簪落到她手里?”霍景煊问。
太祖与发妻相识于微末,这枚普通的青玉簪就是两人的定情信物。
夫妻俩相濡以沫,于乱世群雄中闯出一片天地,共创霍家江山。
太祖登基为帝,发妻则为霍家第一位皇后,夫妻鸾凤和鸣,白头偕老。
后来,□□驾崩,太子继位,皇后将青玉簪赠与太子妃,希望子孙也能如他们这般恩爱。
此后,这枚不起眼的青玉簪就由霍家历任皇后代代相传。
因为所含寓意非同一般,历任皇后一向妥善收藏,很少佩戴,以免不小心弄碎。
宫中大多只知道有这么一枚簪子,却没几人亲眼见过。
直到霍景煊生母周皇后去世,吴贵妃被先帝立为继后。青玉簪落入她手中后,被她多次炫耀,引得命妇们争相仿制,都期望能如□□夫妇般琴瑟和谐。
但这已是十五年前的事,很多人早就忘了这簪子的模样。
现在,这枚青玉簪应该传到霍长风的皇后盛晚晴手中。
薛城避开与盛晚晴有关之事,低声道:“奴才看阿初姑娘也不知道这簪子的意义,否则她不敢拿出来。”
“派人去查清楚。”霍景煊放下茶杯,望了眼南边,神色阴沉。
阿初显然不知道这枚青玉簪的意义,不然不敢让他看见。现在最好的情况就是她偶然从盛晚晴那里拿到了簪子,不然可就麻烦了。
霍景煊想得入神,去书房批折子时还总是忍不住想起这事,屡屡走神。
蓦然,鼻尖传来一股熟悉的幽香,霍景煊意识到是谁来了,收回思绪。
阿初端着一杯茶走到他身旁,乖巧道:“陛下请用茶。”
霍景煊并不渴,但接过尝了一口。龙井清甜,但唇齿间似乎也多了一层别样的淡雅香气。
霍景煊下意识想起昨晚沾有这气息的被褥,他的喉结动了动,终是没忍住,低声问:“擦了什么,这么香?”
“没涂什么。”阿初见霍景煊问得认真,疑惑地抬起胳膊闻了闻,的确有淡淡的香味传来。她猜到缘由,沉默片刻,尴尬地说,“昨晚嬷嬷给奴婢洗漱用了好多香料,可能是腌入味了……”
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
霍景煊失笑,弯唇看她。
阿初总觉得被嘲笑了,红着脸低下头去。
正在这时,薛城推门进来有事通禀。然而他看见立在霍景煊旁边的阿初,又欲言又止。
然而霍景煊并没有要阿初回避的意思:“何事?”
薛城无奈道:“陛下,姜大人与王大人从南方回来了。”
阿初握着托盘的手微微收紧,硬着头皮没有离开,低头站在霍景煊身后,假装自己不存在。
“宣。”霍景煊好似也忘了她的存在,示意薛城将人带进来。
姜大人年过半百,但精神抖擞,配着方方正正的国字脸,看起来格外严肃。王大人年轻些,跟在姜大人身后,看起来职位低些。
两人进来行了礼,姜大人向霍景煊述职:“臣此番南下,陛下所辖之处国泰民安,百姓得以休养生息,陛下功不可没。”
霍景煊懒得听他奉承,挑重点问:“玉江怎样?”
提起这,姜大人露出笑意:“去年修的河堤固若金汤,今年汛期过去,各处河堤均安然无恙,没有灾情。陛下尽可以放心。”
玉江是一条自西而始、横穿整个大周的大江,沿途滋养了无数生灵,但也同时水患频发。
从前阿初偶尔也会听爹爹提及一些朝堂之事,其中提到玉江总没好事,隔三差五就决堤泛滥、冲毁良田、灾民遍地,没想到千疮百孔的玉江河堤竟然被霍景煊派人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