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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天才刚亮,陶锦熙就跑到玄都院来了。
“姐姐!”他没有进卧房,站在明间轻声喊了一句:“姐姐起床了没?”
夭夭已经洗漱过换好衣服,秀竹正在给她绾发,唤道:“姑娘已经起了,熙哥儿进来吧。”
陶锦熙脚步轻快地跑了进来,他穿了件松枝纹的蓝缎锦袍,脚上是黑色靴子,小少年神采奕奕,姿容俊美,见姐姐还在梳妆,乖巧地坐在一边等着。
秀竹还是只会双螺髻,她倒是在那两个小丫鬟头上已经试了不少花样,就是觉得不够熟练,怕扯到了夭夭的头发。绾好双螺髻,秀竹打开梳妆台的抽屉,想要给夭夭挑一支簪子。除了陶府给的簪子,抽屉里还有不少是苏夫人给的,现在姑娘聪明活泼,就是头上戴了值钱的首饰,也不会被人给哄骗了去。
夭夭看看镜中的自己,她现在容貌太盛,每次出门都是尽量把自己打扮得不起眼。随手抽了一支简单的银簪别在头上,她起身坐到大桌边,朝着陶锦熙招招手。
桌上已经摆好了早膳,熬得稠稠的大米粥、黄黄的小米粥,还有一碟花糕、一碟蒸饺,又配了熏鱼和蒸蛋,有腌好的紫姜丝和酱瓜脯下饭。
夭夭给弟弟盛了一碗小米粥,将蒸饺推到他面前,给他夹了一筷子紫姜丝。
陶锦熙果然是没有用早膳就跑来了,到了这里才觉得肚子饿了,夹起一颗蒸饺塞到嘴里。见姐姐吃得慢条斯理,动作优雅说不出的好看,他也不由得放慢了速度,学着夭夭的样子,尽量不要太粗鲁了。
用过早膳,夭夭给陶锦熙系了自己编的五色缕,又带着他去跟父亲问安,秀竹跟在他们身后。
这还是陶锦熙第一次收到浴兰节的长命缕。父亲是个男子,并不在意这些,陶府的老太太也不会给他准备,他身边都是小厮,手还没有他灵巧,更不会编这么精巧的东西。
他一边走一边好奇地抬着手腕看了半天,红黄绿金黑五根丝线绕在一起,又有同样的五色香珠编在上面,颜色搭配得醒目又雅致,闻起来还有一股树木的清香,像是松枝的味道。
陶锦熙深深地嗅了一下,裂开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他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姐姐,手指悄悄地拉住了她的袖口。
姐弟两个到了陶士铮的院子,夭夭又给父亲送上长命缕,她一边系着长命缕,一边朝着弟弟眨眨眼。
陶锦熙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朗声道:“祝愿父亲身体康泰,平安喜乐。”
“好好。”陶士铮星目含笑,欣慰地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姐弟两个感情好又都孝顺可爱,女儿现在变得聪明活泼,他的腿眼看也要好起来,除了女儿的喉咙受伤有待医治,他已经别无所求了。
知道他们两个今天要出门去看龙舟,陶士铮安顿了几句,姐弟两个才辞别父亲。
夭夭带着陶锦熙和秀竹,爬楼梯过到桃花老宅。现在有了楼梯,从陶府到苏府方便多了,可除了夭夭,也没有别人敢从这走。陶芝芝和陶嘉勋倒是试探了两次,可苏府这边的楼梯下面是有婆子守着的,看见他们就给赶回去了。
夭夭又给母亲也系了长命缕,这才带着弟弟和秀竹、馥莲出门,坐着母亲给她准备的马车直奔临平湖。
……
浴兰节这天,临平湖是京都最热闹的地方,每年的龙舟赛都是在这里举行。
夭夭到的时候,湖边的游人已经很多了。陶锦熙小心地拉着她的袖子,两个丫鬟护在姐弟两个身侧。
夭夭倒是一点儿都不紧张。自从萧沉夜坐上皇位,他严刑峻法,处置犯官犯民绝不留情,宵小之辈都不敢乱来,京都的治安一天更比一天好,更何况现在是青天白日众目睽睽,谁会在这个时候闹事啊。
她慢悠悠朝着岸边走去,母亲给她准备了一艘小画舫,在岸上的话游人多起来太过拥挤,在自家船上就好多了。往年她也来过几次,有时候是苏府的画舫,有时候是在英王的大船上。
走了几步,夭夭闻到了糖炒栗子的香味,示意着秀竹去买了一包。又走了几步,夭夭看见红彤彤的冰糖葫芦,又让馥莲去买了几串。还没到小船,两个丫鬟的手里已经捧满了东西。
“灼灼表妹!”正走着,夭夭身后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唤。
夭夭脚步一顿,她没有转身,装作没有听到,拉着弟弟快步往前走,也顾不上指挥着两个丫鬟东买西买了。
陶锦熙自然也听到了,而且他也听出来这是葛春茂的声音。前阵子老太太想把姐姐许给葛春茂的事他也知道,他从来都不喜欢这个鼻孔朝天的表哥,整日游手好闲招猫逗狗,把姐姐嫁给这种人他可一点儿都不放心,幸亏父亲给强硬地推掉了。
“灼灼表妹,等等我啊,我是你葛家表哥!”
呼唤声越来越近,陶锦熙拉着夭夭走得飞快,他本来就只比夭夭矮上一点点,自幼习武身子比夭夭可要强壮得多,此时加快脚步,倒是他拉着夭夭在走了。
奈何他才九岁,夭夭又是讲究仪态的大家闺秀,自小受的严苛教导刻在骨子里,姐弟两个再快也快不过葛春茂,走了没一会儿就被他追上了。
葛春茂气喘吁吁地拦住夭夭前面,“我说表妹,听见表哥喊你怎么还走得这么快,也不说等等表哥,看把表哥我累的。”
葛春茂一双小眼睛贪婪地在夭夭脸上转了两圈,激动得都快要晕死过去了。这么漂亮的表妹,他怎么以前没有注意到呢?要是早早得了手,把她收到后院里做个妾室,现在恐怕要醉死在温柔乡里了。不过,这会儿也不晚,反正她还没有定下人家,还机缘巧合认了阁老夫人做义母,他要是把她娶到家里,那真是什么都有了。
陶锦熙挡住姐姐,他也知道姐姐不想理会葛春茂,说道:“表哥既然累了,就赶紧回家歇着好了,等会儿人多了拥挤起来,想离开都不容易呢。”
夭夭懒得搭理他,刚想绕过他,葛春茂双臂一伸,小眼睛眯缝着笑道:“表哥再累,看到表妹就不累了。既然等会儿人多,要是挤到表妹可就不好了,就由表哥我护着表妹吧。表妹怎么不看我呢,是不是害羞呢?哎呀,我说这男女大了自然要议亲成婚,将来咱们成了一家人,难道表妹还害羞不成?”
夭夭恨不得手里有个鸡毛掸子,再劈头盖脸地给他抽上一顿,父亲明明已经拒绝了,他竟然还拿这事来说。
秀竹护在夭夭身边,瞪着葛春茂,馥莲上前站在夭夭前面,板着一张小脸,义正言辞地说道:“这位公子慎言!我们姑娘清清白白,待字闺中并未许配人家,说什么议亲成婚,说什么一家人,简直是无稽之谈!”
葛春茂也知道夭夭身边有个丫鬟是苏夫人派来的,他不敢开罪馥莲,笑嘻嘻地让到一边,“表妹请。”
夭夭看也不看他一眼,目不斜视径直往前走去。葛春茂也不走开,笑嘻嘻地跟在她身后,在旁人看来,他们就是一起的。
陶锦熙剑眉皱起,“表哥何不去别处?我们并不想与表哥同行。”
葛春茂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这路这么宽,你走你的,我走我的,谁也没有妨碍到谁。怎么,难道你走了就不许别人走不成?那这路上这么多的游人,是不是都得离开?”
陶锦熙气得星目圆睁,夭夭捏了捏他的手,朝他摇摇头。
陶锦熙哼了一声,也不再理会葛春茂。跟这种人生气毫无意义,反正等会儿到了岸边,他们自然会上船,葛春茂想跟也跟不上了。
有葛春茂跟着,几个人没了刚才的悠闲,脚步都比别人要快一些。
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夭夭突然看见前面有两个熟悉的身影,雪白的流仙裙飘逸无暇,玉白锦袍长身玉立,正是苏梦雪和萧会廷。
夭夭的眉头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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