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士铮眼皮微垂,淡淡道:“婚嫁之事是父母之命,没有合适的人家,我是不会让灼灼出嫁的。”
婚姻大事,先是父母做主,没有父母的才会由祖父母做主,连祖父母也没有,就由近亲族人做主,这是本朝的规矩。老太太气了个倒仰,有陶士铮卡着,她还真没办法插手灼灼的婚事。
“随便你!到时候灼灼被人笑话议论,我看你怎么办?!”老太太连桌上的茶杯一并摔了,怒气冲冲地回到了寿安堂。
陶芝芝正好过来,见老太太一脸怒容,上前扶着老太太的胳膊,圆圆的眼睛转了一圈,问道:“祖母怎么了?可是大伯父不同意姐姐和葛家表哥的亲事?”
前些天葛春茂过来,她就听母亲说了老太太的打算,心中高兴得不得了,长得好看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嫁到那火坑里?能请来神医又怎么样,神医能管得了她嫁人吗?再说了,谁知道她是怎么把神医请来的,没准就是仗着那张狐媚的小脸勾搭端木先生来着!
“他倒是硬气,竟然敢顶撞起我来了!”老太太余怒未消,端起茶水咕咚咕咚地喝了个底朝天。
陶芝芝惊讶地说道:“有人肯娶大姐姐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大伯父竟然还要挑三拣四不成?”
“谁不说是呢!”老太太把茶杯重重地墩到桌子上,“气死我了,说什么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我这个祖母不能越过他这个父亲去!”
陶芝芝低着头想了半天,眼睛一转计上心来,“既然是父母之命,那要是大伯父续弦的话……”
老太太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高兴地一拍大腿,“对呀,他丧妻这么多年,也该续弦了!”
之前她懒得管陶士铮的事,连他的院子都没有去过,更不在乎他是否续弦,现在灼灼认了阁老夫人做义母,这件事可得好好考虑一番了。
光是灼灼嫁给自家人还不算,要是灼灼的继母也是自家人,那可就太好了!想想看,到时候一个继母一个义母,两人肯定有不少的借口见面的,光是灼灼的婚嫁生育,将来孩子的满月等等,就有无数见面的机会。混得熟了,还愁借不到阁老家的光?
老太太之前没有考虑过这件事,乍然提起,却一时没有合适的人选。得是自家人,得听话,年龄上也得差不太多,毕竟待字闺中的小姑娘肯定不愿意嫁给一个断了双腿的男人,虽然说有神医给他医治,谁知道能不能完好如初?
……
老太太搜肠刮肚冥思苦想地想要给陶士铮找个续弦,还得快些,她还指望着这个续弦能做主灼灼的事,到时候完全可以避开陶士铮将灼灼和葛春茂的亲事定下,要知道,现在可有不少人对灼灼虎视眈眈呢。
夭夭不知道老太太的打算,父亲坚决地拒绝了这么亲事,她心中顿时安稳了,这些天一直都在忙着香铺开张的事情。
经过精心筹备,她的弥香阁定在五月初一开张。
弥香阁开在京都最繁华的西华街上,之前的铺子经营得也不错,好好的铺子突然整修改业,早就引起了人们的关注。在开张前的三天,夭夭将店中的几样拿手好香放在外面供人品鉴,又命人在弥香阁外贴了告示。
从开业到浴兰节共五天,弥香阁所有香膏、香粉、香饼、香丸、线香全都九折,更有五色香珠,味道多样,用来编制浴兰节用的长命缕比一般的珠子更加有趣。除此之外,店中有珍品绿云香和畅饮丸,不单独出售,一次性买满百两银子送绿玉香一罐,一次性买满五百两银子送畅饮丸一枚。
绿云香能使人头发乌黑鬓若绿云,畅饮丸能使人饮酒不醉,这两样都是夭夭根据残缺古方研制出来的,先前绿云香已经给母亲用过,而畅饮丸却是英王替她试验过的。至于通灵香,极为难制,她没打算大批量售卖,再说,通灵香的方子刚给了皇上,她还不知道皇上用来做什么,所以没打算让别人知道。
告示一出,顿时引起了人们更加的关注,哪家香铺也没这么大的口气,谁买香会一次性买一百两,更何况五百两?那畅饮丸竟然如此珍奇吗?不过,弥香阁外放着的几味香,确实极为好闻。
到了五月初一,夭夭和江若婉坐着马车来到弥香阁。
她们本以为自己来得很早,没想到弥香阁外面已经聚满了人,母女两个下了马车,站在店铺外硬是进不去了。
夭夭苦笑着看看母亲,她也没想到开业当天会有这么多的人。江若婉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这店铺如此火爆,可见女儿确实有此天赋,她后悔没有早点让女儿做她想做的事情。可想到将来女儿要费很多心思在上面,她又有些舍不得。
夭夭正在发愁该如何进去,里面的人突然推搡起来,夭夭前面的人猛地倒退,重重地撞在夭夭身上。
夭夭站立不稳,踉跄着退了几步,跌坐在大街当中。
江若婉反应不及,一回头却发现一辆快马飞速驶来,那骏马有力的长腿眼看着就要踏到女儿的身上。
“夭夭——”江若婉目眦欲裂,凄厉地喊了一声,刚想扑上去用自己的身子护住女儿,一道玄色的人影从天而降,将地上的夭夭一把抱起,高大的身子一个扭转,已经到了街的对面。
第24章
夭夭吓得魂飞魄散,眼看着那马蹄离自己只有两步之遥,根本就躲不开,她只来得及闭上了眼睛,下一刻,却猛然觉得自己落入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那坚实的双臂揽着她飞了起来。
夭夭睁开眼睛,看见一片玄色锦袍的前襟,她的脸正压在金线绣着的云纹上面。眼角的余光看见嫩绿的树梢掠过,此时她正在半空中,夭夭却奇异得感觉时间似乎静止了,她贴在他的胸膛,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她的胳膊环在他的脖颈上,眼眸一抬,就是他坚毅好看的下巴。
他带着她轻飘飘地落在街的对面,低下头看她。
小姑娘脸色有些发白,显然是受了惊吓,樱花般的唇瓣紧紧抿着,一双水盈盈的杏眼睁得圆溜溜的,有一颗晶莹的泪珠挂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欲掉不掉。
夭夭还没有缓过神来,怔怔地望着那双漆黑的凤眸,她认出他来了,这是萧沉夜,可他的眼神为什么别有深意呢?下意识的,夭夭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
江若婉面无人色,跌跌撞撞地穿过大街,来到夭夭身边,连救她的人都没有看清,泪水就直接掉下来了,“你这孩子,是想把娘吓死不成?”
夭夭心头一跳,她知道哪里不对劲了,刚才她跌倒在地,听见母亲喊了一声“夭夭”,别人不知道,萧沉夜却肯定知道她的名字!现在母亲又自称“娘”而不是“义母”,皇上要起疑心了!
夭夭慌乱地挣扎了一下,想让萧沉夜将自己放下,她的手臂松开他的脖颈,双手推在他的胸膛。
明明隔着衣衫,萧沉夜却觉得那白嫩嫩的小手像是压在自己的肌肤上,他眸光一沉,双臂收紧,将她压在了自己的怀里。
夭夭愣了一下,她抬眸看了一眼,他低着头,那黑漆漆的凤眸正静静地看着她。
她突然就不敢乱动了,只悄悄伸出手去,拉住母亲的胳膊,轻轻捏了捏。
江若婉这才注意到女儿还被人抱在怀里,她深深褔了一礼,“多谢……陛、陛下!”
江若婉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怎么会是皇上!
“苏夫人免礼。”萧沉夜淡淡道:“刚才苏夫人为什么喊‘夭夭’呢?”
夭夭身子一僵,他果然怀疑上了!
感觉到怀里的小身子紧张地绷紧了,萧沉夜扫了江若婉一眼,见她果然也有些慌张。萧沉夜黑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厉光,一直以来他心中那模模糊糊的想法突然就清晰了。
为什么她会认得他,初次见面就知道他不会动手抓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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