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丹一回宫就看到嬴政在自己卧房里拿着拨浪鼓逗儿子, 原本今日嬴政缺席就令姬丹凉了心, 此刻见他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还有心思在这同孩子玩耍, 不禁有些冒火,连带着关门的声音都重了不少。
阿胡奉上茶, 敏锐地感觉到气氛不太对,于是借故将孩子抱了出去。
待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姬丹面色彻底冷下来:“今天……为何没看见你?”
此时的她内心有种难以言状的矛盾,想要阿政给自己一个解释, 又觉得事实明明已经摆在那里,有没有解释不那么重要了。
“去了又如何?人死如灯灭, 就算是天下缟素的国丧, 也不过是做给活人看的。”半晌,嬴政终于动了动唇。
“你不去无非是因为你不敢!你愧对心兰姐,所以不敢面对她,更不敢面对你们的孩子……”
“说得对!我就是不敢面对,不想面对!”嬴政忍不住大声打断姬丹的话, “这一切全都是我的错,都是因我而起!我不配为兄为友为夫为父为子!我才是罪魁祸首!你满意了吗?!”
望着他此刻悲愤却同时透出几分茫然无措的眼眸, 姬丹只觉得心力交瘁:“阿政,我并没有指责你的意思, 我也不是要深究到底是谁的错。心兰姐走了, 就算你不顾念多年情分, 也该多少顾及一下高儿的感受, 那可是你的亲生骨肉!你只顾着自己一味逃避,就不怕伤了孩子的心吗?!”
嬴政无力地扶额垂眸:“丹儿,我真的很累了,你就不要再逼我了……何况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会处理好,无须你操心。”
话不投机半句多,他并非冷心冷情之人。杜心兰的死本就对他打击不小,心绪郁结之下才会和孩子嬉耍以派遣愁绪,却没料到丹儿一上来便说自己的不是。
一想到丹儿也这般不理解自己,向来自尊心比天大的嬴政自是不愿死乞白赖待在这儿,一气之下便推开门径自大步走了出去。
直到对方的脚步声远到几乎听不见了,姬丹才一脸失落地转过身来,却什么也没说,也未去追上去挽留。
无论阿政或者是她自己,此刻最需要的莫过于冷静。
或许他们俩都可以做到为对方上刀山下火海倾尽所有,却未必能做到足够理解彼此。
正如她无法像一个真正的宫妃那样去曲意逢迎、取悦讨好,正如阿政在有些问题上永远无法设身处地换位思考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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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姬丹依旧为白天的事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披衣下了榻,打算去院子里随便走走。
三月桃花水,天暖花自开。
即使夜间的风也早已褪去了早春寒意,如温柔的丝绒拂过脸颊。
今夜朔月,星辰黯淡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