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鸿生问清来龙去脉,看向柳氏怀里的蓁蓁,她方才被抱起来一直没放下,看来柳氏是真的害怕了。
“蓁丫头,你把当日的情形再详细说一遍。”
他没介意叶蓁蓁还被抱着,温和的问道。蓁蓁被柳氏放下,挺直身板站着一五一十的把真相说出来。
叶鸿生心里已经信了大半,毕竟让一个六岁的小丫头撒谎还要说的这般详细没有错漏并不容易,他斟酌片刻,开口问道:“当日除了大房的几个孩子,还有谁看见了?”
前厅里顿时沉默了,在这一片默然中,一个弱弱的声音十分清晰,循声望去,竟是三房的六姑娘叶芊芊。
“我看见了。”
稚嫩的声音一响起,众人的心也随之提起。
三婶婶沈氏当了半日的看客,这时伸手拍了拍叶芊芊的手背,安抚地看了她一眼。
“我看见大堂兄找堂姐要荷包,堂姐不给,大堂兄就把她推下去了,那个人是路过的,他把堂姐从水里捞上来。”
她又指了指楚凌渊。
蓁蓁暗中打量沈氏和叶芊芊,她这个三婶婶善于明哲保身,方才有那么多机会她不让叶芊芊开口,应该是在算计衡量,看她们和大房哪边最终赢过一筹,本来她们毫无胜算,仅在费氏的偏心上,她们就输了,于是沈氏乐得做个看客。
让她没想到的是柳氏今日是抱了拼命的想法的,又加上叶鸿生和叶锦程回来了,局势瞬间逆转,于是她让叶芊芊开这个口,也好做个顺水人情。
不愧是燕京沈家出来的姑娘,把控人心的手段真是厉害。
真相摆在面前,又有人证,叶鸿生哪怕平日里也多偏向大房一些,但到底没有失了公允。
“罚朗儿在祠堂跪一夜,对着祖宗排位思过吧。”
高氏还想求情,叶鸿生却道:“把孩子教成这样,也是你们做父母的过失,自行思过吧。”
他这已经是看在发妻费氏的面子上轻罚了,这夫妻俩还不知理,叶鸿生冷冷看了他们一眼,背着手离开了,过后,费氏也走了,大房的人灰溜溜的离开,三房最后走的,沈氏似乎想说什么,最终没开口。
人散了之后,叶锦程终于有机会询问妻子事情经过,仿佛叶家上下都知道了,只有他犹在雾里,摸不着头脑。
柳氏满心的委屈,看见他这样,也没心思再说了。
叶蓁蓁折腾这一回委实累了,但她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爹娘闹别扭,她随意看向旁边,这才发现,她竟没注意楚凌渊是什么时候走的。
他好像总能被人忽视掉,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
作者有话要说:蓁蓁:哥哥,你有小秘密吗?
凌渊:呵 (有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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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假面
不知不觉到了用晚膳的时辰,叶府厨房里忙碌了一阵,下人们进进出出给各个院子送晚膳,今日二房大闹了一场之后,府里的主子大都没什么心情用膳了。
本来叶鸿生和叶锦程从许州办差回来,是应该一家子一起吃顿团圆饭的,可现下叶老爷气的回书房整理卷宗了,费氏自觉地没敢去打扰,自己在屋里用的饭。
要说最难受的还是大房,大夫人高氏回房后,怒砸了好几个花瓶茶盏,对伺候的下人一顿责骂,过了许久方才平静下来。
大爷喝的醉醺醺的,腿也疼,不爱听大夫人骂人,寻了个漂亮的丫鬟给他捏腿,独自享受。叶怀朗这次伤得重,把厨房送来的清粥小菜摔得稀巴烂,捂着嘴让小厮收拾残局。
大夫人心疼极了,可叶老爷和二爷叶锦程都已归家,她还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把柳氏怎么样,不止如此,她还得拿出态度来,亲自把叶怀朗送去祠堂跪着,闭门思过。
回来之后,高氏越想越生气,看着一桌子没动过的菜,心里忽然有了计较。
二房的人她动不得,不过他们大房可有个现成的出气筒在呢。
她招手让自己的大丫鬟霞儿过来,“我记得前院管下人房的那个李海是你同乡。”
霞儿不知她想问什么,但还是下意识点点头。
高氏与她低声耳语几句,霞儿面上有片刻的犹豫和不忍,不过最后还是照着高氏的吩咐拿着钱找李海套交情去了。
叶府的下人房是府中单独辟出来给最下等的家丁门房住的,就在前院不起眼的一个斜角,一排背着光的低矮砖房,吃的用的都是管事统一发放的,而大夫人高氏口中的李海正是这里的管事。
叶家家底丰厚,养的下人不少,而今这里已经住满了,大多是三五个人一间,不过也有一个例外。
最西边那间是楚凌渊进府时,大夫人特意交代留给他的,难得的单间,可房间里空的约么只剩灰土了,还是旁的下人看不下去了,给搬了一张旧床,一张瘸了条腿的桌子,还有硬凑成的茶壶和两个茶杯。
这是楚凌渊来到叶家后的全部家当,他深居简出,平日根本见不到人出门,叶锦元嘴上说收养他,但府里没人把他当主子看,甚至稍微得些体面的下人,他都不如。
那副瘦的只剩空架子的身体一度让人以为他活不过当晚,神奇的是。第二日他照常出来领饭菜,并且这般活过了一日又一日。
下人房的人对此讳莫如深,他们都认为这孩子有些邪性,就说一点,从他住进来后,就没有一个人能把他的脸看全乎的,那遮挡了半张脸的乱发哪怕刮风都没揭起来分毫。
于是众人自发地不去招惹他,不为什么,越活在底层的人越明白,有些人和事不能深挖,多事意味着死得快。
李海并没想到自己能从大夫人那里接到这么个活计,半个多月前那孩子进府的时候,大夫人让他这里腾出一间房,说是他们院子住不下了。
这还能是什么意思,排挤呗。
府里都传那孩子是大爷在外头与别的女人生的,大夫人整日对着自家院子里的美貌妾室,已经够堵心的了。再面对一个十二岁的私生子,不疯掉才怪。
于是在大夫人的故意算计和大爷的不管不问之下,楚凌渊就沦落到这么个地方。
李海掂量着手里的食盒,心里想着事,险些一脚踩空了,大夫人是真狠,这食盒里装的不是什么下了毒或馊了的饭,而是一盘子活虫子,爬来爬去能动的那种,他想起方才底下的人挖完虫子装来给他看的场面,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李海搓了搓手臂,走到楚凌渊房门前,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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