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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有了这图样,再寻个借口,托人将这锁匙复原一枚,也就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需得隐蔽些。

不可教县主得知才是。

……

苏瑶再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半阖着眼,被宫人伺候着洗漱更衣,她已经将梦见的噩梦都抛诸脑后。

阿耶当然不可能出事。

连话本都说阿耶此次没事。

苏瑶坐在妆台前,随手指了几样首饰,身边的宫人便替她取来足以搭配的罗裙丝履。

她闭着眼,任由着月枝替她细细敷上些润肤的凝脂,脑海里天马行空地转着念头——

眼下的慕衍显然与话本里的暴君大不相同,等回头让太子阿兄和姑母替他请了封地,早早送他去就藩,大约就能打发了他。

“县主一会儿是要去东宫?”

月枝将盛满凝脂的螺钿妆盒收好,柔声问道。

“自然是要去的,”苏瑶想到太子阿兄托人送来的口信,眼睛弯弯的,“阿兄不是说,给我寻了个上好的球杖,开春后好教我捶丸么。”

太子阿兄这会儿都还有心思在琐事上,可见阿耶定然无事,小女郎心里再次笃定道。

“那您可要带上六郎一起去东宫?”流霜随口道。

“这话奇怪,我为什么要带上他一道?”苏瑶皱皱眉。

“我瞧着这些时日您走到哪,都把六郎带上,就猜呀,您这回也会带他一道去东宫。”流霜不以为意道。

苏瑶:“……”

原来在别人眼里,她与慕衍居然这般相熟了?

苏瑶有些讶异,抿了抿唇,旋即一股莫名的滋味涌上心头,若说是厌恶倒也未必,但也着实称不上什么欢喜。

她想起今早之事,突然发觉——

自己好像的确与慕衍走得近了些。

慕衍到底还是有可能成为话本里的暴君。

她可不能掉以轻心。

苏瑶长睫微敛,“带他做什么?阿兄送我球杆,又没有他的份儿。慕……他不是喜欢读书么,便让他留在凤仪宫读书好了。”

月枝与流霜对视一眼,都察觉到县主骤然的情绪变化,却也没多说,只默默取下熏笼上的斗篷。

一行人出了凤仪宫。

洛京冬日的风像小刀子似的。

苏瑶披上云纹织锦羽缎斗篷,再捧着错银梅花纹手炉,被一众宫人前后簇拥着,往东宫去。

东宫暖阁里。

太子慕珣倚坐在熏笼旁,正在翻看文书,听说她来了,便让人将苏瑶引到这来。

暖阁里铺满软软的西域绒毯,踩上也无声响,四壁挂着历代名家的书法拓字。

苏瑶打眼一扫,就瞥见堂中最显眼的所在,挂着一幅字迹格外稚嫩的竖轴。

“阿兄怎地还把我前几年写的字挂在墙上,怕不是羞我的。”

她小声抱怨着走过去,却是翘起了唇角。

“阿瑶习字初有小成,便写了字赠予为兄,为兄可不是视若珍宝,需得时时赏玩?”

慕珣放下文书,想起那年的场景,就笑了起来,“当年阿瑶肯将第一幅墨宝赠我,则昭可没少吃味,我将这字挂于此,他每次来时都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苏瑶弯弯唇,已经看见桌案上摆着的锦盒了,径直便往黄花梨平案桌边走去,边打开锦盒边问。

“这便是阿兄给我寻的球杖么?”

“咦?这是一对球杖?”

“另外一支是我寻来给六郎的。”慕珣很是自然地答道。

他疑惑道,“六郎怎地没一起来东宫?”

给慕衍的?

苏瑶突然觉得这球杖不够好看了。

她是刻意不带慕衍出门的,甚至都不曾让人去叫他。

小女郎背对这慕珣,有一搭没一搭地扣玩着锦盒的锁头,连碰都不想碰那球杖一下。

怎么姑母和太子阿兄都对慕衍这么好?

倘若慕衍注定是个白眼狼,注定将来会长成话本里的暴君,他们的一番心意不都白费了么?

小女郎蓦得觉得心口有些闷。

尤其是她已经尝试过,发觉一旦涉及话本之事,她便说不出话来,显然是冥冥之中,告诫她天机不可泄露。

她不能将慕衍会有的转变,告知给至亲之人。他们根本就无从知晓,话本里的慕衍究竟是何等喜怒无常,独断专横的暴君。

苏瑶开始觉得心口紧得难受

慕珣早便察觉小女郎陡然沉默下来。

他站起身,过来将盒中的球杖取出,温声道,“我特意找了工匠,在球杖上雕琢上你喜欢的牡丹,芙蓉等等纹样,还镶嵌了些上品珠玉。这般精美的球杖,阿瑶还不喜欢么?”

苏瑶咬着唇不说话,却还是接过来,点了点头。

“还是阿瑶因着六郎吃味了?”

慕珣温温一笑,语气淳淳,“六郎与你年岁相仿,你们日后一道去捶丸,岂不是有了个伴?”

“阿兄……”苏瑶抬头看他,犹豫道,“你和姑母都待他那般好,若是他日后不是好人……恩将仇报又该如何?”

慕珣听懂了她的话意,略略一挑眉,显然是意外幼妹竟会想得这般远。

“阿瑶,”他指了指四周悬着的卷轴,“你瞧,这纸上的墨迹可是非黑即白?”

苏瑶眨眨眼,不太明白他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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