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轻吸口气,见雨又大了,索性拉她到了一边的屋檐下避雨。
“先祖的结发妻,崇禧皇后的手札中记明。她在一次乔装郊游中遇上了一位貌美少妇,正被恶霸追打,要强抢回去,她怜这女子柔弱,随救起她,带回宫中作伴,皇帝看中少妇,一夜临幸,生下皇儿之后,少妇不肯留在宫中,此时太妃产下一子,却不幸夭折,这位皇子便被过继予太妃抚养,因为是同一夜生产,少妇又自称是有夫之妇,崇禧皇后怕传出去有损天颜,便将此事捂下了。老妖后是后来进宫的,并不知晓内情。”
“那也不能证明慕容烈就是轻歌之子。”颜千夏咬了咬唇,轻声说道:“这是借题发挥,借机发难,小人行径。”
“这就是权谋。”千机低声说道。
颜千夏垂头不语,她看过明史,看过《张居正传》,里面说得特别透彻,政|治就是脏的!想取天下,就得得民心,想要得民心,就得有得让别人失民心。
慕容烈当初登上皇位,不也是靠威武铁蹄踏进皇城,又对旧臣恩威并施吗?
“千机,你去帮他吧,我一个人不要紧,我来这个世界就是一个人,没什么好怕的。”颜千夏吸了吸鼻子,轻轻地说道。
“我接受王命,要以自己的生命来保护你,我不会离开你。”千机轻轻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摇了摇,微弯了腰,贴在她的耳边小声说道:“他也不会有事,他是见过的最有魄力和胆量的男人,他并未被困在皇陵,而是带人去偷袭慕容绝。”
“那不是更危险?”颜千夏背一紧,慕容绝如今风头正劲,又高举着正牌皇子的王旗,只怕呼声正高,士气正涨。
“信他吧,只要你好好地,他便能好好的。”千机松开了她的手臂,看向远方。
雨水的清洗下,远处的山都被浸泡在这水雾萦烧之中,虚虚幻幻,如同在梦中。
——
一晃四日。
颜千夏每天都会去河边看水,据百姓们说,大水肆虐过的地方,简直惨不忍睹,今年又颗粒无收,灾民遍野,无法生存。去年是慕容烈打下了夏国,运来了粮食,今年又怎么办?
名花流没给千机传来消息,颜千夏不知慕容烈偷袭是否得手,又是否受伤,叶家是否会保护好小晴晴。
此时此刻,她既希望能和小晴晴团聚,又希望小晴晴在叶贤妃身边,她人正直,叶家又手握兵权,说不定会看在小晴晴的份上,全力帮助慕容烈。
颜千夏都恨不能生出三头六臂来,以助慕容烈脱离困境。可惜,她还不能驾驭龙珠,袖箭只能自保,她这个逃跑大王,对慕容烈来说,不起任何作用,只是个负担累赘。
河水哗啦啦往下翻涌着,不时浮下几根在河水里浸得乌黑的断木。
“千夏,回去了。”千机在她身后叫她,她吸了口气,转过身来,带着一脸笑意。
“千机,我们明天就走吧,我去找龙珠,回家。”
“可是我还没收到消息,我与他约好等足七天。”千机摇摇头,拉住了她的袖子,扶着她,让她小心地跳下小山包。
颜千夏反手揽住他的手臂,轻声说道:“不等了,我不适合他,我准备回去,明天你就给名花流的人递个消息,就算……找不到龙珠,我也不回他身边了,找个安静的地方,做点小生意,就这么过一辈子吧。”
“怎么了?”千机还是头一次听到她说要放弃的话呢。
颜千夏笑了笑,轻声说道:“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你有没有发现,自从他和我好了之后,倒霉事就没断过,全是我给他带来的霉运,我们上次没回去就好了,说不定霉运就被我带去池映梓和慕容绝那边了。”
“傻话,这些事迟早会发生,只是你被他们利用了而已。”千机安慰了一句,她脸上的笑意却渐渐淡了,最终,唇角往下弯去,化成了满嘴的苦涩。
“千机,你不懂的,一个皇帝不可能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他必须要有大臣的支持,军队的拥戴,可他拿什么维系这些关系,只有婚姻,孩子,我把他这些路全斩断了,你让他怎么笼络人心?大臣们个个都怨他,独宠妖妃,不给女儿和他们荣华富贵的机会。就连小皇子,他都因为我的关系,未能给过多少父爱,偶尔去看看,我还会吃醋,这不是我的罪过吗?我错了,我不应该缠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