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灿浓: 啊?
纪羚问:你的发卡呢?
隋灿浓蒙了:什么?
然后隋灿浓看到纪羚皱起了眉。
就是我今天给你的那个发卡。 纪羚用手比画了一下,缓慢地描述道,那个绿色的,豆苗形状的,高度在六到八厘米之间的发卡。
隋灿浓恍然大悟:哦,那个啊,我刚才放在我的包里面了,怎么了?
纪羚很久都没再说话。
隋灿浓心里莫名地有点犯怵,他总觉得纪羚现在的状态好像有点不太对,便迟疑地问:纪老师,你是不是
隋灿浓。 纪羚喊他。
这是隋灿浓第一次听到纪羚直呼自己的名字。
你为什么不戴着发卡? 他抬起眼,声音很轻地质问道,为什么要把它放在包里?
隋灿浓直接傻眼了。
然而纪羚却将自己的脸凑近了一些,他盯着隋灿浓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半晌微微歪了一下头,表情又突然变得有些失落。
你是不是,不喜欢它啊? 他小声地问。
第12章 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隋灿浓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纪羚应该是醉了。
他有点惊奇,因为纪羚的状态依旧是恬静而沉默的,如果不是因为他刚才那个有点无理取闹的问句,以及那种刨根问底的追问方式,隋灿浓根本不觉得他与平时的状态有什么两样。
隋灿浓做不到像托马斯那样勇敢,豆苗发卡在学校里戴戴没什么问题,出了学校大门还顶着的话,多少就有点难为人了。
我很喜欢啊。 隋灿浓只能硬编,说,因为太喜欢了,我怕戴着它走着走着就掉了,所以我就放到了包里面。
纪羚看着他,很久没有说话,似乎在思索这句话的真实性。
嗯。 纪羚先是点了一下头,半晌又嘱咐道,那你要把它放好。
他的表情看起来很认真,就像是和别人做出约定的小孩子,隋灿浓心里莫名地悸动了一下,半晌他应了一声。
纪老师? 隋灿浓试探性地喊了一下,你是不是,喝得有点多了?
纪羚原本正抱着酒杯,盯着桌子上的小花瓶看。
闻言他抬起眼,对着隋灿浓的脸看了一会儿,随即皱起了眉,很久都没有说话。
隋灿浓心里有点犯怵,在他以为纪羚会说出 我没醉 又或者干脆沉默着不说话的时候,纪羚却突然开了口。
接下来,是一道七分的大题。 纪羚慢慢地说,请你给我解释一下,MRI 的成像原理是什么。
隋灿浓:?
答非所问各讲各的,看来醉的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一些。
隋灿浓有点哭笑不得,他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再度体会被老师提问的滋味。
他自然不知道成像原理是什么,但是他很清楚,纪羚绝对是醉了,自己应该是不能让纪羚再这么继续喝下去了。
隋灿浓站起了身,一边试图把纪羚手里的酒杯抽走,一边糊弄道:MRI 是那个啥,核磁共振是吧,就是能查出肿瘤和病变,然后没有放射性
然而纪羚却把酒杯攥得很紧,根本没有松手的意思。
你说的是用途,只可以拿到一分。 纪羚看着他,可是我问你的,是成像原理啊。
纪羚的眼珠很黑,隋灿浓感觉他看起来好像有一些失望。
隋灿浓现在只想大喊一声救命。
酒品不好的醉鬼隋灿浓见过不少,但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喝醉之后说胡话,还能有一套自己独立的逻辑和思想的醉鬼。
隋灿浓没辙,只能打开手机火速百度了一下核磁共振成像原理,看了五秒钟他发现,自己可能是读不太懂中国话。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干脆直接捧着手机,对着上面的字开始念:那个 因为原子核自转、自旋产生磁矩
隋灿浓读了几行之后,他就看到纪羚呆住了。
趁着纪羚发呆的这几秒工夫,隋灿浓一个眼疾手快,赶紧把他手里的酒杯拿走,放在了纪羚视线不可及的,相对安全的区域。
然后隋灿浓打开了手机里面的打车软件叫车,他知道自己必须要赶紧把人给送回去,不然估计再过一会儿,自己就会被问到光电效应和双缝实验了。
然而时间有些太晚了,附近的车有些少,司机打电话过来,和隋灿浓说至少要十五分钟后才能到。
再抬起头时,隋灿浓就发现纪羚突然把脸凑得很近。
光线有一些昏暗,纪羚的眼睛微微眯起来了一些,他似乎是想看清隋灿浓的脸。
然而他对两人之间距离的把控并不是很好,动作也有一些摇摇晃晃,他们的鼻尖差点就可以碰上,隋灿浓甚至可以闻到纪羚身上很淡的酒气。
然后纪羚突然伸出了手。
他很轻柔地,像是鼓励一样地摸了摸隋灿浓的头发。
拉莫尔进动,其实是不在今年的考纲里面的。 纪羚望着隋灿浓,缓慢而认真地说,我知道你复习得很刻苦,只是考试的时候不要写这一点,要留一些时间给后面的题,明白吗?
离大谱了,真的是离大谱了。
十分钟前的纪羚起码还能够质问自己豆苗发夹的事情,这说明至少在那一刻,他应该还是知道隋灿浓是谁的。
然而现在隋灿浓意识到,纪羚现在很有可能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他八成是把自己当成了他教过的某一位学生。
半晌隋灿浓有些僵硬地说:明白了。
纪羚似乎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
他将自己的手从隋灿浓的头顶上拿下来,低下头,盯着自己空空的手心,表情变得有一些困惑。
他手里的酒杯刚刚被隋灿浓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偷走了,于是隋灿浓就看见他抬起头,茫然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没有找到自己丢掉的酒杯,纪羚安静了一会儿,最后选择将桌面上的小花瓶缓慢地圈在自己的手心里。
他低下了头,又重新回到了断线模式中。
隋灿浓无声地松了一口气。
电话响起,是隋灿浓叫的车来了。他斟酌了一下,还是选择先把浑浑噩噩还在嚷嚷着要重考剑桥的托马斯送到了副驾驶的座位。
等到隋灿浓回来的时候,就发现纪羚还抱着他的小花瓶,很乖地坐在原地。
隋灿浓试探性地拉起纪羚的一只胳膊,想把人从座位上先拉起来,他轻声说:咱们走吧,纪老师。
纪羚看着隋灿浓,表情有一些懵懂。
半晌纪羚好像明白过来,自己现在需要离开这个地方,但是他并没有把小花瓶放下来,而是继续抱在怀里,直接慢吞吞地向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