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您在说什么……”朱昭仪茫然地看着明宣帝, 血珠顺着她莹白如玉的脸颊流下, 竟有一种凄厉的美感。
“贱人, 你到现在还在演戏!你以为你装作不知道, 朕就查不出柳府的丫鬟被你收买了吗?”
“什么?柳府的丫鬟……被臣妾收买了?皇上您在说什么呀, 您莫不是在跟臣妾开玩笑吧!”
“谁有心情和你开玩笑!”明宣帝一巴掌重重地扇在了朱昭仪的脸颊上, 打得朱昭仪脑袋偏向了一边。
“皇上息怒,调查此事虽然要紧,可皇上的身子更加要紧。若是皇上因为此事气坏了身子, 就太不值当了。”姜皇后温声劝了明宣帝几句,又对周围侍奉的宫女吩咐:“还不快给皇上奉上一杯雪梨茶,让皇上去去火气?”
处于盛怒之中的明宣帝, 也只有姜皇后敢劝劝了, 明宣帝好歹会给姜皇后这个发妻几分颜面。若是其余的妃嫔敢随意往前凑,指不定就要受了池鱼之灾。
林娇怡见姜皇后身边的如烟将雪梨茶奉给明宣帝时, 明宣帝犹自气鼓鼓的, 很不想喝的样子, 便带着讨好的笑凑上前, 轻轻地拉了拉明宣帝的袖子:“皇帝叔叔, 喝一点啦!这可是皇后娘娘的一片心意哦。皇帝叔叔要是不喜欢如烟姐姐端给你,那福儿亲自喂皇帝叔叔喝, 好不好?”
说着,林娇怡便朝如烟使了个眼色, 如烟暗自松了口气, 从善如流地将雪梨茶交给了林娇怡。
明宣帝听着女孩儿娇娇软软的声音,看着女孩儿小心又笨拙地想要讨好自己的样子,便是有七八分的火气,也降到三四分了。
眼见女孩儿一双小小的手捧着茶杯,巴巴儿地递到自己面前,明宣帝的火气,又去了一两分。
罢了罢了。他想,不过是个贱-人在算计人罢了,他直接处置了就是,何苦这么生气?没得吓坏了孩子。
明宣帝自林娇怡手中接过茶杯,一饮而尽。林娇怡终于露出了笑容:“皇帝叔叔,不生气了?”
“嗯,不生气了,刚才吓坏福儿了吧?都是皇帝叔叔不好。”明宣帝伸出手,摸了摸林娇怡的头。
林娇怡却摇了摇小小的脑袋:“福儿才不在乎这些呢。”她认真地看着明宣帝,小大人似的道:“生气,对身体不好,皇帝叔叔乖啦,不要生气。”
明宣帝还从来没有被人当小孩子哄过呢,当下有些哭笑不得,却也觉得林娇怡又懂事又贴心,还知道关心他的身子了,总算是没白疼这丫头一场:“好了,福儿不要担心,皇帝叔叔真的不生气了。一会儿处理完这些事后,皇帝叔叔陪福儿玩好不好?”
林娇怡见明宣帝都有心思跟她玩了,才终于相信明宣帝不生气了,当下便软软地道:“嗯,皇帝叔叔最好了。”
一旁的诸位妃嫔虽然早就知道林娇怡受宠,却没有想到,明宣帝对林娇怡会宠成这个样子。盛怒之中的明宣帝连姜皇后都有些劝不住,这小丫头一出马,没说几句话,竟轻轻松松就让皇上消了火气?
几位有子女的妃嫔们再一次感慨,这般受宠的,怎么就不是自己的儿子闺女呢!
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候,就像这样,说不清道不明。
林娇怡成功灭了明宣帝的火气后,偷偷地朝着姜皇后得意的比了个小手势。姜皇后看到之后,嗔怪又宠溺地看了林娇怡一眼。
“皇帝叔叔,福儿有个疑问,你可不可以给福儿解惑呢?”林娇怡指了指朱昭仪,一脸嫌弃地道:“虽然我也很不喜欢朱昭仪。但朱昭仪这么笨,太后娘娘曾经说过,猪都比她聪明,她怎么可能突然想到这样一个办法来陷害柳家嘛!”
别是柳家看朱昭仪傻乎乎的好欺负,给朱昭仪扣上一顶帽子,好让自家顺利脱罪吧?林娇怡暗自嘀咕。
姜皇后听了林娇怡对朱昭仪的评价,脸上的表情有些精彩,缓了一阵后,她才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开口道:“皇上,臣妾也有此疑惑。虽然线索指向了朱昭仪,但此事,实在不像是朱昭仪能够策划出来的。”
明宣帝冷哼一声:“朱氏素日里不是最擅长自作聪明了吗?依朕看来,这件事,多半就是朱氏做的!纵然不是朱氏做的,也与朱家脱不了干系!”明宣帝此番会如此愤怒,除了得知有人诅咒皇后觊觎后位之外,更多的却是因为他对朱昭仪的耐心快要用尽了。
朱昭仪这些年来,一直在做蠢事儿,换着法子地给明宣帝找不痛快,碍于她背后的朱家以及朱昭仪所出的二皇子和二公主,明宣帝又不好罚得太重。可成见这种东西,经过日积月累,又怎么会不深?明宣帝对朱昭仪的忍耐,快要达到极限了。
这次柳家之事,就像一个导火索,将明宣帝对朱昭仪的不满彻底引燃,所以,明宣帝在刚刚踏进凤仪宫中时,才会那般的愤怒。
从盛怒中冷静下来过后,明宣帝倒确实发现了一些疑点。只是这些疑点,还不足以推翻明宣帝派人搜查到的证据。
“皇上是说,那个名叫桃枝的丫头,与朱家有些瓜葛?”姜皇后何其聪明,一听明宣帝说查出了证据,立马便联想到了桃枝的身上。
“不错,柳家揪出那个内贼,明面上是因着对主家心怀怨恨,这才动手陷害,实则早已与朱家互通有无。若是没有朱家在背后为那内贼创造条件,那内贼,根本就没有机会将柳氏女的残暴传得人尽皆知,更没有机会在太子与福儿出游的当晚,将柳氏女引到太子与福儿所在之处,对太子和福儿出言不逊,言辞间还中伤了皇后!”
“柳氏这些年一直与朱氏不睦,连带着柳家与朱家,关系也势同水火。朱家想要算计柳家,朕一点儿都不奇怪,只是在朱家千不该万不该,用这后宅妇人的龌-龊手段陷害柳家,为了扳倒柳家,竟不顾太子与福儿的安危,放任柳氏疯女在太子和福儿面前猖狂!朕万万容他不得!”
姜皇后心知,既然明宣帝手下的人已经查明此事与朱家有关,那么朱家就必定与此事脱不了关系。朱昭仪或许没有这个能力和头脑算计柳家,但有朱老太爷坐镇的朱家,却是有这个能力的。
只是,她总感觉,此事必不会那么简单。不管朱家是不是主谋者,朱家在这场博弈中,都无疑是落败者。
若这场博弈只存在于朱家与柳家之间,那么,朱、柳两家如今可谓是两败俱伤,哪一方都没有讨到好处。若是还有第三方存在,姜皇后只能说,这第三方,手段太好,也隐藏得太深了,连明宣帝,都查不到什么端倪。
“臣妾冤枉啊!臣妾的祖父一向光明磊落,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这定是有人要陷害我朱家,皇上明鉴啊!”朱昭仪一听这事儿查来查去,最终落到了朱家的身上,顿时慌了神。
她素日里是个胸无成算的,家里也很少在这些事情上跟她互通有无,因此,朱昭仪对此事的内情知之甚少,便是喊冤,也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缺乏说服力。
明宣帝厌烦地别过头,对着周围的內侍们一挥手:“来人,将朱氏的嘴给朕堵上!”
别说此事与朱家有千丝万缕的瓜葛,纵然此事与朱家没有关系,明宣帝对朱昭仪,也没有什么耐心。朱昭仪肯安安分分的便罢了,偏偏朱昭仪此时毫无仪态地大喊大叫,直嚷得明宣帝头疼,故而,明宣帝是一点儿面子也没给朱昭仪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