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与林娇怡才刚回到凤仪宫, 状还没告完呢, 便赶上了柳妃脱簪谢罪的戏码。
后宫之中其余高位妃嫔, 打着关心皇后的名义, 也都过来看戏来了。不多时, 凤仪宫的主殿内便汇聚了一帮子女人。
此刻, 柳妃的脸色十分苍白, 带着年幼的四皇子一起,跪在姜皇后的下方。
“臣妾的妹妹言行无状,实属大逆不道, 臣妾没有教导好妹妹,特来向皇后娘娘请罪。无论皇后娘娘要怎么罚臣妾,都是应该的, 臣妾都绝无怨言。只是, 请皇后娘娘明鉴,那以下犯上之心, 臣妾断然不敢有。皇后娘娘德容言功, 令臣妾望尘莫及, 臣妾又怎敢妄图与皇后娘娘比肩?”
“臣妾初入宫时, 不过一婕妤, 全赖皇后娘娘的照拂,才能够有今日。就是皇上, 也不过是瞧在皇后娘娘和爹爹的面子上,才时不时来瞧臣妾一回罢了。皇后娘娘于臣妾而言, 有大恩大德, 若臣妾果真起了那等忘恩负义的心思,便让臣妾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朱昭仪此时已经解了禁,自打柳妃还是柳婕妤的时候,她与柳妃就十分不对付。偏偏后来,朱昭仪在宫中的地位每况愈下,柳妃却一路升到妃位,后来居上,狠狠压了朱昭仪一头。难得这次柳妃倒了大霉,眼见着整个柳家都要不行了,朱昭仪心中自是十分畅快的。
“柳妃,你这话倒是说得轻巧,你柳家人诅咒了皇后娘娘,还把宫中的高位妃嫔都给损了一遍,你三言两语的,就想轻轻巧巧蒙混过关?你是不是当别人都是傻子呢!也是,咱们这些宫里头的老人都是笨嘴拙舌、人老珠黄的,比不得柳妃娘娘年轻貌美、善解人意,圣眷浓厚到,柳妃娘娘的娘家人都以为后宫要变-天了呢!”
“朱昭仪,慎言!”听到变-天二字,柳妃的目光中迸射出浓浓的警告之意。
“怎么,你柳家人敢做,还不敢让别人说吗?要知道,这话可不是我先说的,是你的好妹妹先说的。你也知道这是大逆不道的想法?既然如此,你有什么脸面来皇后娘娘面前求情,向娘娘表忠心呢?你若真的像你表现出来的那样知书达理,就该知道,依你妹妹犯下的罪过,便是死上十次都不为过!就是你们柳家其他的人,也跑不了!你跑到皇后娘娘面前又是请罪又是求情的,看似是深明大义,实则不是在令皇后娘娘为难么?”
“皇后娘娘若是饶恕了你,便是破了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日后,皇后娘娘若是再遇到这样的事,该如何自处?若是皇后娘娘不饶你,情面上又过不去。少不得有人在背后说娘娘不近人情。柳妃,你倒是当着大家的面说说,你究竟是个什么心思?”
柳妃愤恨地看了朱昭仪一眼,朱昭仪那双不断开合的红唇却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若你只是来向皇后娘娘请罪的,那么现在,你的意思已经传达到了,可以回去了吧?若你还有别的什么话想说,那咱们这些姐妹,就不得不怀疑你的用心了。”
“朱昭仪说这些话,不觉得管得太宽了吗?皇后娘娘尚未开口,朱昭仪这样,怕是越俎代庖了吧?不过,朱昭仪在皇后娘娘面前一贯如此,想来我也不该这般大惊小怪。”
面对朱昭仪的言语挤兑,柳妃终是忍不住反唇相讥。
若是别人与她说这些话,倒也罢了,可朱昭仪自己都才刚从禁足中出来呢。朱昭仪不知礼数,几次三番顶撞姜皇后,作到现在,连二皇子和二公主都被迁离了她的宫中。朱昭仪虽说如今勉强还占着一宫主位的名头,但她的宫殿已经与冷宫无异。这样一个妃嫔,柳妃又岂能容她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朱昭仪若真是有心,还是先把二皇子与二公主教导好,再来指点我如何行事吧。”柳妃说这话,不无嘲讽和挖苦之意。
现在柳妃与朱昭仪处于这样一个状态,对方哪儿痛,她们就往哪儿踩。
朱昭仪如同一头被激怒的母兽一般,恶狠狠地瞪着柳妃,柳妃也不甘示弱地回瞪着朱昭仪。
眼见着一场唇枪舌战又要开始,姜皇后重重地将手中的茶杯磕在了桌子上:“够了,柳妃与朱昭仪,你们两个,今日来本宫的凤仪宫,莫非就是为了斗嘴?你们两个也是宫中的老人了,你们来告诉本宫,若有妃嫔在皇后面前大呼小叫,是个什么罪过?”
若皇后不计较,当然不算什么罪。若皇后要计较,一个失仪的罪名是跑不了的,若再严重些,时候她们是对皇后大不敬,也不为过。
如今,姜皇后显然不像是不计较的样子。
“本宫素日里是不是太好说话了,所以,你们一个个的,如今都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
“臣妾们不敢。”朱昭仪与柳淑仪停止交锋,双双在姜皇后面前低头认错:“臣妾们失仪,请皇后娘娘恕罪。”
“不敢?本宫看,你们敢得很!一个诅咒本宫,一个在本宫面前大放厥词。本宫倒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是你们不敢做的!”
“柳妃,本宫一直以为,柳家虽出身寒门,却比许多世家大族还要明白事理。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
“还有朱昭仪,柳妃说的不错,你一贯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的。本宫原想着,你在自己宫里头禁足那么久,也该有些长进了,谁知道,你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姜皇后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但所有人都知道,她这是动了真怒了。
柳妃心中暗自将朱昭仪给骂了千百遍,她原本计划的好好儿的,在姜皇后面前以退为进,先行谢罪,降低姜皇后对她的恶感,然后再声泪俱下地向姜皇后陈述内情,请姜皇后出面为自己揪出陷害柳家的凶手,洗清柳家的罪责,并将姜皇后和明宣帝的注意力都引到那个罪魁祸首上。
结果,就这么被朱昭仪给搅合了。
如今她和朱昭仪在姜皇后面前闹了这么一通,只怕姜皇后对她的印象愈发糟糕,也不知道,她接下来的话,还能够产生几分效果。
“都是臣妾的错,臣妾性子冲动,一时没忍住,便与朱昭仪拌起嘴来。请皇后娘娘千万不要不要为了臣妾的不懂事,而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臣妾不过一瓦砾,娘娘却是一块美玉,若是因为瓦砾,而让美玉受损,就不值当了。臣妾没有什么长处,也就知错能改这一点,勉强能算一条。若是臣妾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的,娘娘只管出言管教就是。”
柳妃的话要多诚恳,有多诚恳,单看她如今这副样子,倒是很能弥补她刚才给人留下的不好印象。
四皇子年纪还小,看了这样的阵势,有些害怕地往柳妃脚边缩了缩:“母后,母妃做了什么错事吗?你原谅她好不好,不要怪她。母后你说过的,知错能改还是好孩子。”
这时候,穆贤妃终于看不下去了,站出来道:“柳妃,你若真是为你柳家之事向皇后娘娘请罪来的,又何苦把四皇子一并带来。这件事说到底是你柳家之失,与四皇子又有何干系?你莫不是觉得,你把四皇子给带来了,皇后娘娘碍于四皇子的份儿上,便不好对柳家重罚了?本宫最是瞧不上你这样拿孩子作伐子的母亲!”
“是啊,这件事,柳妃实在有欠考虑。四皇子还这般年幼,你就让他经历这样的事,终是不妥。”李淑妃也开口帮腔,她与姜皇后对视了一眼,向姜皇后请示道:“不如让大公主带着四皇子去偏殿玩耍吧。这样的事,让小孩子掺和什么呢?”
姜皇后点了点头:“也好,大公主素有长姐风范,由她来照顾四皇子,再没有什么可不放心的。”说着,姜皇后想起自己身边儿也有一个小孩子和一名半大少年呢。
她目光扫向太子与林娇怡,刚想开口,林小公主便道:“皇后娘娘,此事与福儿和太子哥哥深有瓜葛,您若是不让福儿和太子哥哥在一边旁听,福儿可不依。”
“你想做的事,哪个敢不应你?”姜皇后的目光触及林娇怡的时候,明显柔和了不少:“罢了,此事确实是由你们而起,你们若是想听,便在一旁听着吧。”
“皇后娘娘最好了。皇后娘娘,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柳妃娘娘,不知可不可以?”
仗着年龄小,许多太子不好说的话,林娇怡都敢说。反正,纵然她说的有什么不妥当之处,也可以用一句童言无忌掩盖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