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是从东面升起,从西面落下的。
和往常无异。
为什么家里的小妻子突然换了个态度。
在旁边听得差不多的蒋旭啧啧两声,“怎么回事,你家小姑娘都说想你了,你怎么还那副表情,不会在心里暗喜吧。”
暗喜倒不至于。
意外是必然的。
不论是这个电话还是她说话的口吻,完全超乎想象,判若两人,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其中应该有蹊跷。
傍晚,临岸江风轻轻袅袅,温柔拂过月停湾一草一木。
林森微像个乖巧小媳妇站在外面,等远处的黑色商务车缓缓驶入,看到车上男人下来时,清透的水眸仿佛镀了层光,兴冲冲跑过去。
那张娇美的脸蛋更是弥漫着灿烂的笑意,两颊透着粉嫩,眉眼弯弯,满是美丽的诚恳,“你回来啦。”
欢快上扬的语调让人不由得怀疑是不是听错了。
“嗯。”岑则没放在心上,避开她,径直往前面走。
尽管对她的反常感到意外,并没有表现得太明显,依然和前几天的态度差不多,两人继续保持一定的距离。
林森微平时做事缺乏耐心,这回为了拿到余灿蓝撞她的视频,不论如何也得服个软,且这也是个她练习演技的机会。
不就是服软撒娇吗,有什么难的。
加油打气一番,她振作起来,屁颠颠地跟在男人的身后,目不转睛地望着,期间看到他接了三个商务电话,发了两条邮件,末了又在线上处理公司的事务。
还挺忙的。
忙到她不得不去提醒:“那个,我让厨房给你准备你喜欢的饭菜……”
岑则垂眸看了眼,薄唇微抿。
她似乎意识到什么,“哦……我是说,老公,你想吃的东西,我都让人准备好了。”
好在她反应快,及时意识到这个男人不喜欢她称呼“那个”,而是得改成“老公”,她得注意一些,免得下次又叫错。
果然,在听到她叫完老公之后,岑则的神色温和很多,“嗯。”
林森微为了能讨好到,在此之前特意去询问张管家关于岑则的饮食爱好。
张管家是岑宅的老人,对宅邸上下众人都有着深入了解,自然知道岑则的饮食结构,“岑先生以素淡为主,对油腻的荤物的兴致不大。”
“噢。”林森微点头明白,“他不喜欢吃肉吗,”
“先生小时候常在寺庙居住,因此养成素净的饮食结构。”
“寺庙,他去那里干嘛?”
张管家见林森微满脸疑惑,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并没有将事情一一道来,只说寺庙适合人修身养性,很多喜欢去那里祈福保佑平安。
“哦。”林森微似懂非懂,“我想起来,我以前小时候生病的时候我家老人也经常会带我过去祈福。”
她记事不太清,只知道小时候的自己身体不太好,家里老人有点迷信,会觉得可能是被缠了脏东西,又是请大仙又是拜菩萨的。
知道岑则的饮食结构,林森微便叮嘱厨房基本上只做他喜欢的饭菜。
他不像林森微无肉不欢,热衷于四条腿的肉类,更多时候以鱼虾海鲜类为主要摄入优质蛋白。
晚餐时分,林森微满是希冀等待他用餐。
岑则大致扫过一遍,满桌都以法式为主繁琐且手法高级的餐食,不像往常那般合小妻子的口吻,但她无所谓,反而洋溢着笑意望他,“忙了一天,你快吃饭吧。”
他没有碰餐具,而是叫来帮佣,冷声质问:“厨房今天怎么做菜的?”
帮佣疑惑又不解,正要解释的时候,林森微帮腔:“是我让他们这样做的,怎么了?”
“这是你喜欢吃的菜吗。”他问。
“这些吗?”她看了眼,“还好。”
尽管自幼娇生惯养,但并没有很严重的挑食毛病,基本上都能吃一些,只是偶尔会偏爱于某种风味。
林森微如她所说那样,并不抗拒这些,尝到好吃的还会主动将餐盘往他的位置一推,“这个好吃,清脆爽口,你肯定喜欢。”
岑则淡淡应下来。
他话不多,基本上都是林森微在说。
饭罢,岑则也是走在前面的,到半路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刚好和身后的小妻子对视上。
他凝视她片刻,抬手,在她疑惑间,摸了摸她的额头。
岑则说:“没发烧。”
林森微:“……”
哦豁,狗男人居然以为她生病了才这样。
“还是说。”敏锐如他,轻易洞察埋伏,“你有事求我?”
一下子就被看穿,林森微很没面子,扭捏地摇摇头:“没。”
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还没有完全地消气。
得等到他放松之后她再说出自己的目的,来个措手不及,让他没法拒绝。
这叫什么,糖衣炮弹。
“真的没有吗?”岑则说,“我们是夫妻,你直接说的话,我自然会尽量满足的。”
“嗯……”
林森微到底没直接说出来。
她嗅到空气里的异样。
他这次的话和之前她的话几乎一模一样。
尽量满足=不一定满足。
好粥还得慢慢熬,急不得。
没问出结果来的岑则没把着重心放在她身上,今天本来有个跨国会议,被她的电话叫回了家,也只能去书房处理了。
公司和家没差别,一个人能安静工作就行。
岑则回头看了眼像个跟屁虫似的小妻子,捏了捏眉宇,显然,安静是不可能的。
问她又不说。
不说就跟着。
在他质问前,林森微及时探出一只小手举起来,“那个,我没别的意思……我是说,老公,我的意思是,我想帮你做点事情。”
“什么事。”
“你需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她说,“之前不是还欠你一个要求吗,你说算了,我想想有点不太好,还是希望能尽自己的能力来帮你。”
岑则拧开书房的门,径直进去,没回头看她,眉间已经浮现起看不透的情绪,“我不需要帮忙。”
“那你秘书是干嘛的。”
“你是我老婆,不是秘书。”他说,“而且秘书做的事情,你不会。”
“那不一定,我可以帮你做咖啡,记笔记,秘书做的,我都能学会。”
“你是秘书吗。”
“……不是。”她低头,“但我……还是想帮你。”
“秘书做秘书的事情,老婆做老婆的。”岑则侧过身,深邃眸光锁定在她小脸上,声线低醇又清冷,“还不明白吗。”
“……”
她好像明白了。
又感觉有些别扭。
这是让她做老婆要做的事情还是什么?
林森微顿时感觉男人这种生物果然难懂,被剧本还要难以捉摸。
“上次的事情。”她小心翼翼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
“真的吗?”
“嗯。”
“可是我感觉你生气了。”
“没有。”
“那你笑一个。”
“……”
“你看你都没笑,肯定是生气了。”林森微捕捉到这个细节之后抓住不放,“你就是生气了,为什么不承认,这样子很难让人理解的。”
是否生气这件事上,岑则没她想的那么复杂,不过是察觉到她抗拒他的接近后,便不再强求罢了。
再加上最近工作繁忙,让两人本就稀少的见面时间变得更短暂。
“嗯。”岑则最终如她所愿承认,“我生气了。”
“看吧,你果然生气了。”林森微说,“所以我就想做点事情哄你开心呗。”
“你想怎么哄?”
“暂时还没想好。”她问,“要不你自己说,怎样才能把你哄好?”
“我很难被哄好。”岑则淡淡道,“亲一下也没用。”
“……”
男人高挺鼻梁上架着金丝边镜框,眸间浸着灯光,眼尾下被拉长一片阴影,在这个冷色调的光照条件下更显冷肃严谨。
偌大的书房,空气沉静,窗户缝隙偶尔漏掉短暂的阵风,吹拂林森微额前的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