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宁军到底有多少人?到底埋伏在哪?虚虚实实,更是不敢前进。
多疑的魏博军主将见损失惨重,决定撤回改道再来。
天已蒙蒙亮,王夫南听完情报兵的汇报,命泰宁军原地轮流休息。何刺史不解,他眯眼看了看缓慢亮起的东边天际,揪了根野草问王夫南:“河北军吃了亏应是撤了吧,我们不回去吗?”
王夫南却说:“干粮够吃就暂时先等等。”
“大帅是觉得他们会沿旧路杀回来?”
“不是。”
“那?”
王夫南没回他,往嘴里塞了干粮猛地灌了几口水,重新束了头发,原地坐了下来。
何刺史偏头看看他,颇有些羡慕这英俊眉目与挺拔身姿。他低头抓抓自己腰间肥肉,叹口气说:“诶,其实某年轻时也与大帅一样的。”
旁 边正在喝水的牙将闻言喷了他一脸水。何刺史抹抹脸,不好意思地说:“差一点,差一点,没有大帅这么……”他接不下去,瞬时岔开话题,又问王夫南:“不过大 帅条件这般好却不婚,莫非大帅当真是那甚么……”他挑挑眉毛,不要命地求证坊间那些乱七八糟的传闻:“断袖?”
“断袖怎么了?”王夫南继续吃干粮,一反常态毫不在意地说。
“那、”何刺史琢磨了一下措辞,“某之前的那位许参军,大帅当真与他有甚么吗?”
王夫南看了眼天边,忽然很想念许稷。倘若许稷真是个男人,他变成断袖似乎也没甚么所谓,他可不是在乎名分的人。
他将食物咽下去,偏头看一眼何刺史:“你觉得呢?”
何刺史听他这样反问,顿觉坊间传闻也不是空穴来风,忙说:“倘若真有甚么也是一段佳话啊嗬嗬。”心中却是暗自嘀咕“那许参军可是少年白头脾气冷淡,有甚么好的,还不如叶子祯呢,大帅真是想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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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稷打了个喷嚏。
大早上的打喷嚏不是甚么良兆,近来长安天气转凉,她又常常要熬到很晚方能回去休息,恐怕是晚上吹风受了寒。
她赶忙去公厨要了碗生姜水,捧着站在户部公厨外发呆。阳光照得人通体舒畅,以为自己受凉的许稷,全没想到千里之外的某人正坐在河岸山坡上一遍遍地暗自念叨她。
一碗生姜水还没喝完,度支员外郎火急火燎跑了来:“许侍郎,政事堂那边要你过去一趟呢。”
许稷仰头饮完余下的生姜水,匆匆折回公房取了簿子就往政事堂去。
一众紫袍老头刚议完事,就将许稷喊了来。许稷在外打够了喷嚏,腾出一只手来将鞋脱掉,敲敲门得了回应,就拉开门往里行。
抱着簿子躬身行礼,随后自觉跪坐下。她将簿子放在矮案上,抬首看了看这满目紫袍,心中也不免有些压力。
政事堂内堂的设置,就是这么别出心裁。诸位宰相的位置围了小半圈,而空荡荡的中央只放了一张小案,一张软垫。贸一看像极了审问,来者心态再好都会有些发虚。
许稷将簿子摊开,自觉汇报:“各司各使公廨食利本钱①已核算清楚,其中以御史台为最,计一万八千五百九十一贯;其次是太常寺,一万四千二百五十四贯;尚书都省一万二百一十五贯……”
她不徐不疾汇报,诸相也就风平浪静地听着,一直到她将诸司诸使公廨本拿出来与户部两税总额比对,各自表情才微微有了变化。
许稷称,去年度支两税实收五百万缗,公廨本钱却将近一百五十万缗,比重之大实在惊人。何况公廨本多用于高利出借,实在是伤民之措,并且滋生腐败,实乃大弊,建议严控。
她知道公廨本一时无法废止,但又实在看不下去,遂只说严控。
诸相不给她答复,虽然他们不介意让许稷去得罪诸司诸使,但自己都不想被搭进去。
最后还是赵相公开口:“此事不急于一时,以后再议。”他顿了顿:“今日就暂到这里吧。”
诸相闻言纷纷起身,许稷亦跟着站起来。她正要走,赵相公却道:“你留一下。”
许稷躬身站在一旁,待诸相都走后,她这才重新坐下。
赵相公问:“盐铁这块你一直说时机未到,如今可是有甚么想法吗?时机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