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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安同豪宅的日子过得很舒心,一开始还顾及着礼貌面子不得不客气一下,后来看到安同每天馋兮兮口水夹杂粉红泡泡偷瞄小猫的眼神,杜成远就知道猪拱白菜的日子不远了,他索性拿出了十足的岳父架势,充分享受一下白菜尚在地里被猪死命惦记的日子,要喝水了就清清嗓子,喝咖啡了就揉揉额头,需要买啥菜都列个清单,必须要安同到早市亲自挑选当日新鲜的。
杜成远是见过安同两年以前生活状态的,每天懒洋洋踢踏个拖鞋头发鸡窝一样,无论是在家还是出门都没区别,要不是多亏他那张惊世骇俗的美貌脸蛋儿估计早就被当成社会闲散人员给收容起来了。他之前那别墅里也是,为了减少家务,几乎没添置什么家具,却依旧起不到什么作用,又大又空之余还非常凌乱。这能把小猫放心交出去?再把猫埋在脏床单里裹在被罩里塞进柜子洗衣机了可咋整。
面对杜成远的颐指气使安同态度好得惊人,任劳任怨勤勤恳恳,一两个月的时间,不仅在脑子上有了个提升——各种账目、税务、管理知识都有了粗略的了解,而且在做家务能力上也是日新月异,小猫的猫主子生涯指日可待了。
安同的精神病可能也并没有完全好,每天还会发痴,而且固定时间固定地点,就是小狗陪小猫洗澡的时候。小猫不敢一个人在浴室洗澡,他连洗脸闭眼睛的那一半分钟都必须拽着哥哥或者爸爸的衣角,更别提一个人关在浴室了。
对于小狗的这份工作安同简直都羡慕死了。每次小狗陪弟弟洗澡安同都呆呆地望着浴室门板。还好安同家的装修材料质量都上乘,否则早就被安同那双眼睛里的火辣温度烤变形了。
一般这种时候杜成远都会端着杯咖啡幽灵一样从安同和浴室门之间沉默地飘过,留下一声耐人寻味的叹息。
除此之外安同还算是安分守己,小猫床头的婴儿监听器从来都只传出小猫那轻柔绵软的小鼾声,和一些意义不明奶乎乎的梦话。
这座城市的雨水不算多,可但凡下起来就是暴雨如注。
夜里的雷声先是闷闷的,在很遥远的地方回响。小狗缩在杜成远怀里睡得踏实,杜成远抱着小狗也都是安眠。远方的坏天气钻不进二人相拥的梦境。
直到一声惊雷在窗口炸响,监听器里紧接着传来小猫惊慌失措的大哭。
俩人瞬间清醒了,从床上跳起来就往小猫屋子跑。小狗急得差点一脑袋撞门框上。弟弟永远是他手心儿里呵护备至的易碎珍宝。
小猫房间门口却已有人影焦急地来回走动,小狗愣了愣。
“别怕。”杜成远一把拽回小狗把他护在了身后,自己抬手按亮了走廊的灯。
灯光中安同正抓耳挠腮地在小猫门前一圈一圈驴拉磨似的转悠。外面雷电交加,小猫哭声不停,大喊着哥哥爸爸。安同急得眼眶通红。
在小狗推开房门冲进去的瞬间安同下意识地想要往里瞟一眼,却又马上反应过来用理智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猫猫不哭,不哭,哥哥在呢,不害怕,乖,哥哥一直都陪着你。”小狗把弟弟紧紧揽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小猫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个连体婴一样贴在哥哥身上绝不放开。
看着安同那抓心挠肝的样子,杜成远第一次很形象地理解了那个比喻:热锅上的蚂蚁。
在小狗轻言细语的安慰中,小猫逐渐平静了下来,安同也终于恢复成了个静止的状态不再来回踱步。
杜成远挡在他和房门之间。
“在这转悠多久了?”
“挺久了,一开始打雷就下来了。”安同有些心虚,但还是讲了实话。
“怎么不进去?”杜成远问。
“我承诺过的……“安同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之前的事情……我自己都觉得不可原谅,是你们的大度给了我这次机会,我不想辜负你们的信任。“
安同的眸子在灯下闪着些泪光。那急红了的眼睛还有没褪去的血丝。
杜成远侧身让开了通向小猫屋里的路。“你的确没有辜负。”
小猫已经趴在哥哥的肩膀上又迷迷糊糊打起了瞌睡。小脸蛋儿上还挂着鼻涕眼泪,小手紧紧拽着哥哥的衣角。
杜成远用眼神询问了小狗。小狗看了看安同,沉默着点了点头。
安同摆手向后退。小狗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给了他一个友好的笑容。
“小猫小时候总是一个人被关在黑屋子里,哭喊也没人听到没人管,我来得总是太迟,总是不能及时给小猫足够的安全感,导致他到现在也频繁地惊恐害怕,我欠他很多,怕还不完了,你能帮我补给他吗?”
个中原因是小狗那让杜成远心碎的过往,但也是他一生将爱与温暖全部交付给这个可怜又坚强的孩子的决心。
小狗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脸上却还是带着笑。
安同哭得也是泪痕一道一道。“谢谢你……“
“要陪着小猫,就要陪一辈子,要把他放在最心尖儿的地方,最轻柔最耐心。“
', ' ')('“最多的爱,最好的日子,全都给他。“安同说的是掏心窝子的话。
“那你自己问他。”小狗抹掉了眼泪,起身让出了位置。
这个小东西,自己最大的牵挂,从小最听自己的话,也让自己最割舍不下,可他还是要有他的生活呀,哥哥的小可爱也还是要长大。
小猫感觉到哥哥的离开,攥紧了哥哥的衣角,泪汪汪地张开睡眼。
“哥哥别走我害怕……“
“那让桶桶给你讲个故事吧?”小狗的泪水就关不上闸。
“小猫,我想陪在你身边,不知道可不可以,刮风下雨打雷闪电都不用再害怕,我一直一直都在你一睁眼睛就能看到一伸手就能摸到的地方,你觉得怎么样?故事讲得或许不好,但我一定用心去讲,给你讲一个最美好的世界,阴雨天气里也能撑起一把小蘑菇伞,再架起一道小彩虹。”
杜成远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安同,双眸清澈到一眼能望进心底,又沉静包容得像是海面。多年后遇到这样风雨交加的夜晚,杜成远还总能想起安同为小猫围起的港湾,坚固又温暖。
小猫拍了拍床上自己身边的空地。“我想听桶桶和突突突的故事。”
呃,那可巧了,安同最擅长讲工地上的故事了。搬砖养猫嘛,听他细细讲来。
故事不长,我却不想说它有结尾,只有一个温馨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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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几个月之后,安同将厚厚一叠举报材料放在了王氏夫妇面前。这是他二三十年的人生中第一次直面他父母的错误,用光明正大的方式与他们对峙。
“早就说你是个白眼狼。”他爸冷笑。
“对,你早就说我是个白眼狼,于是我就变成了白眼狼。”安同说。“你们自己定义了世界,世界当然如你们所定义回应你们。”
“你个小崽子还想斗得过我们?“他爸威胁他。
“我当然知道你们的手段。但你们也别忘了,我是个精神病,有诊断证明的那种,什么都有可能做出来,还难以量刑,是你们亲手帮我搞到的鉴定,不是吗?“安同笑得很坦然。
杜成远拿回了他的诊所,与王氏达成协议,以后互不干涉。一家四口搬出了王氏夫妇的别墅豪宅,搬回了杜成远的房子。小是小了些,但温暖得让人再不想离开。
“这次算是两清了,以后他们再找麻烦怎么办?“杜成远问安同。
“那你放心,我手里还有他们的把柄。“安同神秘地笑笑。
“还有?“杜成远惊讶。安同整理的所有材料都是在自己的帮助下完成的,还能有什么把柄是自己不知道的。
“有,王氏太脏,要掩盖的太多,我们能挖出来的都只是冰山一角。他们最大的把柄,就是他们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心虚。“
那天傍晚他们俩坐在阳台上,杜成远一扭头,就看到了安同眼中的晚霞千里。
至于李四。他在杜老板的工地上当了个包工头。他爱的那身西装终于可以天天穿在身上了。
路过工棚的时候,李四还总是会习惯性地朝里瞅几眼。工人们来来去去,他却再也没见过安同那样好看的人了。第一天走进门时就照亮了整片灰蒙蒙的世界。
他的红红嘛,他现在有钱了,却也懒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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