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怀里的小猫一看安同也带着哥哥一起,瞬间就不哭闹了,颤抖着湿漉漉的睫毛,伸着两只小手也环住了安同的脖子。
虽然小猫只是为了和哥哥的胳膊交叠在一起,但安同心中还是涌上了无比的甜蜜。
肾上腺素这种东西,最他娘的神奇。大学时候跑长跑的男生,一个个都累成狗了,美丽窈窕的女辅导员穿了一袭长裙忽然站在了操场边的阳光下,就像是往跑道上每一条狗的面前挂了个鸡腿儿似的,全都撒丫子就冲,一副舍我其谁的模样。
这基本上就是安同现在的状态。
在家当阔少的时候安同就是经常健身的紧致身材,到了工地这两年,虽然消瘦下去了些,但肌肉更结实了,原来的力气只用来打架和睡0,现在能抗麻袋卸货装车了,那能一样吗,更何况这会儿有了激增的肾上腺素作为加持。
安同把小猫抱紧在怀里,让他的口鼻都贴合在自己前胸阻止他呼吸进更多浓烟。
窗户已经被砸开,但安同的双手被占着,只能直接抬腿,膝盖撑住身体先跪到窗台上,再慢慢往外挪。好在人家有大长腿。
当他怀里一个背上一个出现在窗口的时候,楼下的人群沸腾了。原本没人在意的一间小屋子里,居然还有两条鲜活的生命,关键是有英雄出现啊!这拍下来发个短视频不马上就火了。
于是大家纷纷拿出了手机抬起头。
“你大爷的来个人接老子啊!”
安同的声音被楼下欢呼呐喊的人群淹没了。
幸好帅气的消防员小哥们及时赶到,用云梯接应了安同,并对围观人群进行了思想教育。而安同只在意一件事,他的视频。
“谁敢把我的视频发出去我就告谁!侵犯我的那个啥……肖像权!”安同想了两秒又补充了一句:“我现在也是懂法的!”
说完他就一脑袋栽地上昏倒了。
安同再次醒来的时候躺在病床上,穿着一身儿病号服。
由于杜成远诊所发生了火灾事故暂停使用,他被送到了临近的一家医院。
“俩孩子怎么样?”安同一睁眼睛就紧盯着护士问。
“什么孩子?”护士不解。这人产科?还生了俩孩子?
“和我一起送进来的俩孩子啊!俩男孩儿!”安同急得眼眶都红了。
“呃呃,都好着呢,有一些外伤都处理好了,主要就是吸入浓烟太多,吸了氧输了液,这会儿坐病房里玩儿呢。”护士说完抬头看了看安同,撇了撇嘴嘀咕了一句,“反正是比你好得快。”
是比安同好得快。安同的外伤太多了。胳膊肘上、膝盖上,肩上背上额角被碎玻璃划出的伤口大大小小深深浅浅,有些里面还藏着玻璃碴。手也在扶窗框来回翻的时候被烫伤了,现在包得跟熊掌一样。
护士换好药就出去了。留安同自己在病房里对着天花板发呆。
好好的,怎么就起火了。刚好就是杜成远不在的时候,刚好就是那间小猫小狗工作的屋子。刚好窗户就被人从外面动了手脚。
但是由于被浓烟呛过的脑子实在不怎么好使,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因果来,看上去就是痴傻地望着屋顶而已。
忽然有只小手很轻很轻地戳了戳他的肩膀。
“嗯?”安同扭头。看到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小脸儿上还蹭着点儿火灾现场的灰尘,脏乎乎的可爱。
“哥哥说要我来谢谢你……“小猫说完就红了脸,但依然笑嘻嘻的瞧着他。
这小家伙,两年,长胖了些,不再像当初那样单薄了。还是那棕色的小卷毛,想来平时杜成远是给他打理得很好的,这会儿在火场里走了一遭,像是钻进鸡窝里把乱哄哄的茅草顶在脑袋上带出来了似的,调皮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抓一抓挠一挠。
但安同没伸手,他抑制住了所有触碰小猫的冲动,只是痴痴地望着那小脸蛋儿上的浅色眸子。和两年前一样灵动漂亮。
杜成远把小猫照顾得很好,小猫比原来看上去还要惹人爱。安同流了泪,自己是个畜生,怎么当初就能下得去狠手。
小猫忽然转身就跑。安同知道自己没资格留他,只能目光紧紧追随着。
小猫没跑远,停在了门边。安同才看到病房门口站着小狗,倚在门框上只露出小半个身子和脑袋往里瞧着。
安同知道,小狗心中多少应该是放下了过往的,才愿意让小猫来接触自己,但也还是有些担心,所有偷偷往里瞅。
安同已经很满足了,想一想两年前,小狗把小猫紧紧护在怀里一秒都不愿放下。他也感激杜成远,如果不是杜成远从来没有给两个孩子灌输那些关于恨关于报复的思想,两个孩子不会像今天这样友善地对他。
小猫在门口有些害羞地一脑袋扎进哥哥的怀里。小狗拍了拍弟弟的背,捧起他的脑袋悄悄说了些什么,又往他口袋里塞了点儿什么。
安同是真的羡慕啊。但他也只能笑着流眼泪,把泪水藏进枕头里。
小猫在哥哥怀里点了
', ' ')('点头,又转身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回来了。安同发现小猫的腿好多了,能走能跑能跳了,仔细看的话多少还能看出些跛,但已经完全不影响行动了。
关键是小猫也愿意在大家面前走路了,不像以前,一有人看着他他就会吓得摔倒,宁愿在地上爬也不愿在别人的目光下走路。
安同又想起了杜成远之前告诉他的那句话,你知不知道你训练他爬行满足你自己戏谑的欲望,我们需要用多长时间才能让他重新依靠双腿站起来。
安同觉得自己是个畜生。真的没脸见到两个孩子。
他缩了缩,把自己藏进了被子里。
黑乎乎的被窝里忽然在缝隙处透出了一道光,然后有东西一点一点塞了进来。安同仔细一看,是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巾。
安同拽开被子,看到小猫正举着一包餐巾纸站在床边。
“我还有呃……可以擦很多很多眼泪。”
安同果真一下子就流出了很多很多眼泪。但他的两只手被包扎得像驴蹄子似的五根指头都分不开,笨拙地揪了半天也打不开那张餐巾纸。
小猫回头望了望哥哥,小狗歪着脑袋藏在门后对他点了点头。
小猫伸出个指头尖儿,一点一点从安同的白色绷带熊掌下抠回了餐巾纸,在病床上细心地一折一折展开。安同几乎已经可以感受到那双小手在自己脸上轻柔擦拭的触感了。
然后小猫把一整张铺平的餐巾纸直接扣在了安同脸上。
“爸爸说,大小伙子不能哭鼻子!”
安同一下子又破涕为笑鼻水喷了一纸巾。
小猫和两年前一样,都是那个自己拿他没办法的冤家。
“你爸爸呢?”安同用白熊掌抹掉纸巾问。
小猫咬着手指想了想,然后眼巴巴地回头望向哥哥。
安同挥动着白熊掌,想要把小狗也叫进来。
小狗是犹豫了的。安同可以理解。小猫在哥哥的呵护下,其实对那一段囚禁经历的印象并不是那么深刻,更像是做了一场稀里糊涂的噩梦。可小狗是极其清醒的,安同相信小狗心中的伤痕也是很深的,只不过他是善良的,不和自己针锋相对而已。
小狗最终还是走了进来。
“爸爸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有事情要谈,我们一直打电话都关机,后来我就发了信息,说和你在一起。”小狗想了想补上了一句。“我知道你们偶尔会有联系。”
“很少很少。”安同想说些什么,但咬住了嘴唇没说出口。
小狗也沉默着低下了头。只有小猫还笑嘻嘻地在两人之间看看你再看看我。
“哎呀!我的……我的礼物!”安同在身上忽然开始翻找。哪里还有礼物啊,早都不知道在救人的时候丢哪儿去了。
安同的精神状态好像瞬间回到了两年前那最失魂落魄的时候。消失了的刻板行为又有再度出现的势头,他目光凌乱地开始到处无意义的寻找。
他这是心病。离开了就好些,忽然面对故人,往事忽地重现,自然就又被触发。
只不过这一次,小狗按住了他的胳膊。
“礼物我们已经收到了。救命之恩,这礼物还不算重么?”
就这一句话,安同那精神病算是彻底好了。反正后半辈子他除了给小猫找满地乱扔的小鸭子,再没有摸摸索索地搜寻过什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