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血人却稳稳站起了身。
心脉重伤而导致的淤紫斑块一点点从江月白的脖颈上淡化消失,
经脉断裂后手臂手背崩开的血口也都一点一点愈合,
丹府笼罩着的浓郁幻毒黑雾在风里飘散......
江月白在万千双震惊眼睛的目光里轻声说:
“回来。”
远方的剑受到召唤,从山峦裂缝中猛然挣脱,掉头原路直直飞回——
又一次凶猛地将天道胸膛洞穿的伤口重复贯穿!
而后稳稳落回了江月白手中。
浓稠的鲜血飞溅得到处都是。
天道“江月白”的胸膛留下一个恐怖的血洞,涌出源源不断的血和碎肉。
而江月白胸口的剑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飞速恢复得完好如初!
只剩下衣摆不辨真假的血渍。
远方传来惊讶的喊叫与欢呼,透过厚重的屏障,从隐隐约约变为逐渐沸腾。
江月白很随意地转了个剑花,横剑身前,左手以指拭剑——血痂与污泥掉落,剑锋寸寸恢复光华流转的雪白!
难以压制的剑气在旷野飞旋着,与持剑之人一样,带着无法磨灭的轻狂与张扬。
狂风掀起江月白的衣袍与长发。
从容又自信的眼睛与昔年意气风发的少年时分毫未变。
这个人从未被蒙上过灰尘。
“怎么样,”江月白的眼神是轻蔑冷然的,语调是淡淡的笑,“我的表演,好看么。”
方才震颤山河的一剑威力无穷。
但没有这句话更威力无穷。
天道“江月白”看着这一切,脸上表情慢慢变化,由不解变为惊异,又从惊异变为恍然......
最后化成了愤恨。
这不是江月白丧命的终结场。
而是江月白邀请他走入的终结场。
江月白竟然骗着他演了一出好戏!
骗得他以为胜局已定,
骗得他真身化形现身接剑,
骗得他迟迟不出手,想要享受对方率先自伤而亡的美景。
困局是困局。
是江月白在他的困局里又设的困局。
江月白承受不住穆离渊的死而心脉崩裂是表演......
接受不了数千年故人生离死别而身中蛊毒是表演......
假装被骗前来狂风幻境以剑定风是表演......
在摘星台上流露出的意乱情迷也是表演......
不——
或许更早。
从江月白筹谋用山河器庇护众生开始。
江月白根本不想用山河器拯救苍生,而是用拯救苍生的幌子引天道误会他还是那个重情重义的慈悲者。
上一次的天劫江月白要拦亿万人的命劫,惹怒了天道,他当然知道做什么最能又一次惹怒上苍,吸引到以为窥破他破绽的天劫。
“万千苍生的性命都能被你当做诱饵......”天道愤怒嘶吼,“拿他人做棋子,你还有什么资格自诩拯救苍生的圣人!”
“只论成败输赢,不论手段。”江月白的表情淡淡的,这种淡然在这样的场景里平添一丝傲慢,“当然,输给我的人,都可以发表一下遗言。”
“不可能......”天道化出的身体在流血,真身的心脏也在流血,重复着,“我不会感觉错的......”
“难道你的感情也能伪装吗?!”
天道能看破这世上所有人心,他分明清晰地感到江月白面对那些惨烈的景象时,心里慌张震惊悲伤的感情不是假的,怎么可能在那些痛苦至极的情绪里,心神分毫无伤?
江月白一直是个没有软肋和破绽的人。
所以当天道感知到摘星台上那一夜江月白心里的感情时,才终于确定了这场游戏的规则——用穆离渊的死来杀死江月白,这是致命的、万无一失的、让对手湮灭得彻底的杀招。
可没想到却落入了江月白的圈套。
如果这场华丽表演,连内心的感情都提前算计到了,
那这个人根本已经到了非人的恐怖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