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歇了。”空山摇摇头,手撑着膝盖,语气稍有些弱,“阁主......那个......我......”
“人没请来。”他说完就垂了头。
江月白沉默了须臾,才问:“为何。”
“那人说,他不是来讨要什么东西的,也没有什么别的目的。”空山转述道,“说你既然不认得他了,那便也不是他认得的那个人了,不必日日监视试探、也不必有负担,他不会打扰的。”
江月白彻底沉默了。
被这番话说得无话可说。
对方太豁达了,完全不像是来讨要名分或是骗取钱财的恶人。
倒显得他更像是不愿负责的渣男。
他的确很有负担,连这顿晚饭都是怀揣着进一步试探的心思请的。
毕竟谁也没法接受突然多出个带着儿子的情人,还恰好出现在怪物作乱的时间点,虽然只是巧合,但还是让他心存疑虑。
“噢!对了!”空山伸手摸了摸自己左胸口又摸摸自己右胸口,最后从怀里掏出了个东西,“这是他让我带给你的。”
夜色中弥漫开浅浅的花香,还有草叶的芬芳。
“他说山下花开得正盛,便用花藤编了个剑穗,说阁主是用剑之人,想必会用得上。”空山道,“他还说阁主不必纠结过往,把他当新识的朋友就好。”
江月白低头看着剑穗。
看了许久,一言不发。
久到空山以为他是站着陷入了深度冥思,已经神魂游离了。
“阁主?”空山叫了一声。
江月白抬起头,眉眼间眸色却是有些恍惚,淡淡道:“把这些饭菜给其他守卫和弟子们分一分,他们这几日辛苦,补些宵夜。”
他瞧了一眼空山脸侧的汗,轻声补充,“你也吃点。”
空山今日山上山下跑了个来回,正饿着,忙答应下来:“好嘞!交给我吧!”
......
江月白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取密室里存放的那个紫藤花穗。
事情虽会遗忘,但他留下了许多东西——有故人的遗物、有知己好友的信物。
虽然他已经记不得那些东西属于谁,但是也不愿意丢弃。
灯下细看,两个花藤穗的编法并不一样,但是风格很像,一看就出自同一人之手。
江月白心乱如麻。
记不得的曾经,就如再也不会复生的人。
他早就不是那个他了。
往事如烟散,逝去不可追。
那人说得没错,只当是新识的朋友就好。
赠花穗只是告诉他过往相识不是假的,其余别的,就不奢求了。
江月白心想,若那人真在相逢那晚就向他强行倾诉那些过往情深,他不会感动涕零,只会觉得无助、重压、不知所措。
如此这般,倒让他轻松了不少。
江月白放回了花穗,仰躺在椅背,闭了眼。
可闭上眼后,面前却不是漆黑的,而是挥之不去的各种画面——
那人布满茧的手、那人的粗布衫、那人安静不言的垂眸、还有小圆哭泣时头上一晃一晃的碎发......
那人的眼睛很好看,是一种很深邃的感觉。
只用看一眼,就能看到时光的味道。
从深浅错落的眼睫描摹而过,如同读过了许多无言的故事。
无言的故事到底是什么。
他原先不想知道。
但现在很想知道。
......
空山凝露与守卫弟子们一起大吃一顿。
酒足饭饱,他们还一起赏了天上的绝美春月。
“唉,阁主还是第一次邀人赏月,居然被拒绝了。”空山无限感慨。
其他弟子们都好奇:“什么人,竟舍得拒绝阁主的约?”
“一个......”空山说,“很特别的人。”
弟子们道:“就是上次来阁中那个?穿的很破带着孩子那个?”
不过当时夜色太深,大家都没怎么看清。
“怎么特别?”大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