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纪鄢在公司参加接任酒会时,接到柏蓝的电话,匆匆起身离开,连夜开车去了南城。
赶到医院的时候,早已经人去楼空,医院里的人告诉他庄邵已经把人带了出去,病人也是自愿出院,他们根本没办法拦住她。
李医生把柏蓝的检查报告交给纪鄢,更深更细的数据终于查清楚车祸的具体细节,与庄颜殒命的那场车祸几乎发生在同一时间。
纪鄢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只差最后一步,直到沉秋从庄邵身边带回来的那份血缘鉴定报告,直接证实了柏蓝就是庄邵的妹妹,也就是说——柏蓝就是庄颜。
医生还告诉他,庄颜的头部在那场车祸里受到重创,尽管最危险的时期已经过去,以后仍要加倍小心地照料,否则有可能还会陷入重度昏迷。
纪鄢魂不守舍地离开了医院,又一次开车去了南城墓园,他看着她的黑白影照,忽然状若疯癫地笑了出来,那双惯带笑意的俊美长眸,霎时间被盈盈泪光倾覆。
一切都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她根本不记得他了,把他当成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花言巧语地欺骗,不择手段地利用。
留在他身边,只因为他和容玥之间的关系,不管是谁,只要那个人是容玥的未婚夫,她都会毫不犹豫地去接近他。
柏蓝的身份是伪造的,她曾经对他说过的每句话都是谎言,她口中的那句喜欢也是假的,那个女人根本从未对他产生过任何感情。
他以为她是真的喜欢上了自己,为了她顶着偌大的压力强行退婚,她却觉得他已经毫无利用价值,为此毫无眷恋地离开了他。
纪鄢离开了那块空荡荡的墓地,决定从今以后,要彻彻底底地把她给忘了。
他对她的念念不忘大部分都来自于对一个已逝之人的遗憾错过,被岁月发酵成了一份难以割舍的执念,既然她并没有死,他也应该放下这段思量。
至于这半年里的温存缱绻,就当做是她用虚情假意为他编织的一场美梦,毕竟,朝朝暮暮间,全都是她对他的欺骗和利用。
汽车在黑夜里极速行驶,经过城南大道中段时,纪鄢眼神一凝,不自主地停了下来,他怔怔打开车窗,这里是叁年前那场车祸发生的地方。
他望向那处寸草不生的丘陵,心中沟壑纵横,她的鲜血曾经染红过这片道路,后来,被一场倾盆大雨冲刷得干干净净。
他终于想起她曾经承受过的一切。
纪鄢闭上浑浊不清的眼睛,月色依依,拂过他疲倦的面庞,再次睁眼时,眸光忽而变得清澈而明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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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留在了南城,在各个地方找了她很久很久,却始终一无所获。
纪鄢回了西都,一边让人去找她的下落,一边让繁重的工作占据自己的所有时间。
某一天,有人投其所好,送了他一瓶林中庄园的红酒。
四月下旬,纪鄢孤身一人去了美国,以一名葡萄酒商的身份混进了林中庄园。
那时候的葡萄才初结细粒大的绿果,园丁带着一群合作酒商组成了一只浩浩汤汤的队伍,在果园里四处漫步,巡视植株。
纪鄢戴着果农的梨木笠帽,穿着皮衣长裤跟在队伍中间。
远远的,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期盼之中,意料之外。
她正站在一群工人中间,身段被厚厚的工作服包裹,目光虔诚地盯着面前的葡萄藤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