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淡风轻的话落在耳畔,姜志南怔怔的抬首,苍白的面容憔悴:“小夏。”
姜幼夏面无表情,姜志南激动地抓住她的手:“小夏,爸爸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妈。”
手被他紧紧攥着,姜幼夏感到恶心,冷漠的甩开他的手。
“爸,你在胡说什么啊?你不是说,我妈是自己想不开,活腻了的吗?你对不起她什么啊?是她自己柔弱蠢而已。她要不是整天想着劳什子的情情爱爱,不知满足,怎么会死呢?”
姜志南面容煞白。
“我……”
“我妈没了,邹淑死了,姜如潇也死了。”
姜幼夏不紧不慢的说着,漂亮的眼眸噙着嘲弄:“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孽,是你造成的。如今,才想起我跟妈妈,是不是太晚了?你以为,你现在疯了,愧疚了,我就会对你心软吗?别做梦了,我不会原谅你的。你也别念着我妈,这会让她泉下都不安息,被你恶心到的。”
“小夏。”
“你放心吧,你毕竟是我爸,我不会不管你的。你就好好在医院里休养,江姐会照顾你的起居饮食。”
“小夏,你就不肯原谅爸爸了吗?”
“当然。”
姜幼夏道:“姜如潇只比我小了一两岁,我妈刚怀上我,你就出轨了。既然没有了感情,你为什么不跟她离婚?你折磨我妈,纵容邹淑母女虐待我,一步步将我推向深渊。现在你老无所依,你就给我打感情牌,让我原谅你?别做梦了。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更不会让你死的安生。你这样自私自利的人,就该下地狱!”
看也不看姜志南一眼,姜幼夏面无表情的出了病房。
毫不在意,姜志南的生死。
若不是姜志南出轨,逼死她妈,默许邹淑折磨她,兴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才是她一切悲剧的源头,她怎么可能原谅他呢?
可笑!
……
姜幼夏前脚刚出住院部,后脚,就看到从医院另一头出来,失神落魄的陆婉柔。
她秀眉轻挑起。
陆婉柔来医院干什么?
往常,因着乔敏惜的关系,姜幼夏经常来这家医院,很快就判断出,她刚出来的方向是妇产科。
难道是怀孕了?
若真如此,倒也不是不可能。
姜幼夏若有所思,刚出医院大门,一辆黑色路虎在她跟前停下,驾驶座上的人,明显是游萝。
“太太,老板让我来接你。”
姜幼夏也不抗拒,直接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你父亲怎么样了?老板让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
姜志南住院的事,昨天姜幼夏就告诉了盛景廷。
毕竟是自己岳父,尽管没什么来往,看在姜幼夏的份上,盛景廷也不会吝啬。
姜幼夏道:“我刚看到陆婉柔从妇产科出来。”
开着车的游萝闻言一愣。
“她是不是怀孕了?”
“太太若是想知道,我回头查查。”
姜幼夏嗯了声,看着车窗外,也不多说什么。
狭仄的车厢里安静,良久,游萝状似随口道:“昨天老板去拘留所看了乔敏惜。”
“敏惜她还好吗?”
“她是乔家的千金,有她爸妈给她撑腰,能有什么事?霍家那边特意打过招呼,可没有人敢怠慢他。”
“她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太太你的事,太太,你就真的要放过她?依照乔家的势力,即便被判刑,用不了两年,她也能出来。”
乔敏惜敢如此肆意妄为,依仗的不过就是她的出身。
对她这样的蛇蝎心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但盛景廷在这方面,几乎都是应姜幼夏的要求,她不开口,盛景廷怕刺激到姜幼夏,惹她不开心,也不敢真把乔敏惜怎么样。
良久,姜幼夏说:“你送我去乔家吧,我想看看伯母。”
“太太。”
姜幼夏道:“伯母一向疼我,她现在应该很难过。”
她态度坚决,游萝不知道她想干什么,还是送她了乔家。
乔敏惜被拘留,乔缙也不让乔夫人去看,这几天都在家里,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姜幼夏敲门进去的时候,乔夫人正躺在床里,一改往日里的优雅,病恹恹的,与平时判若两人。
看到姜幼夏,乔夫人翕动着嘴唇,有些无从开口。
“伯母,你身体怎么样了?”姜幼夏关心问道,见她起身,拿了个枕头垫在她的身后。
“伯母没事。”乔夫人扯唇笑了笑,难掩苦涩和尴尬,惆然若失:“难得你还肯来看伯母。”
“夏夏,伯母对不起你。”
她本以为,乔敏惜是为了姜幼夏好,哪里知道,她的女儿,竟然是为了盛景廷。
乔夫人一生堂堂正正,临老经历这些,如何承受得住?
“敏惜一时冲动,跟伯母你又没关系,我不会怪伯母你的。”
乔夫人吸了吸鼻子,握住姜幼夏的手:“夏夏,敏惜做的这些事,伯母实在没脸见你,请你原谅。但伯母就敏惜一个女儿,我都这把岁数了,我实在……我不能不救她啊。”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乔夫人激动地身体都在颤抖。
“我都听你伯父跟珏儿说了,是你向盛景廷给惜惜求情。她真是傻,为了一个男人,她怎么这么对你。都怪伯母,我若是一早知道,她竟然想这些,我一定会拦着她。”
乔夫人一边说,一边擦眼泪。
姜幼夏心里一刹那的触动,也仅是一刹那。
“伯母你别难过了,果果如今没事,我……我原谅她了。只要敏惜真心改过,景廷也不会为难她,她很快就能回来的。”
乔夫人摇摇头,泣不成声。
乔敏惜的所作所为,现在早已经传开。多的是,在看乔家笑话的。乔敏惜向来心高气傲,被人指指点点,乔夫人都不敢去深想。
但看着温柔的姜幼夏,她心里不住地感到愧疚和自责。
“时间不早,我先回去了,伯母,你好好休息,等空了,我再来看你。”
“你是个好孩子。”
姜幼夏笑笑,起身出门的时候,乔夫人道:“惜惜做的事,伯母向你道歉,你别怪她,她是被我们宠坏了。你要怪就怪伯母,是伯母的错,没管教好她,才让她做出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来。夏夏,伯母对不起你。”
姜幼夏心里涌过自嘲,脸上情绪不显,仍旧温柔说道:“伯母,你保重身体。”
游萝在楼下等的心慌,过了十多分钟,见姜幼夏下来,她才松口气。
游萝是个直性子,没有兜圈子,直白问道:“太太,乔敏惜这么算计你,乔家现在都还在包庇她,你还来乔家做什么?你真的不计较乔敏惜做的事?”
姜幼夏脾气好,是出了名的软包子。
不然也不至于那么人敢骑在她的头上撒野,不把她放在眼里。
但盛果可是她的命,她真的能不计较?
“敏惜已经伏法了,何必牵累无辜的?我跟她们撕破脸,又能如何。”姜幼夏自嘲一笑:“敏惜对不起我,可是,他们没有啊。”
姜幼夏淡淡的说完:“走吧。”
……
游萝前脚送姜幼夏回盛家,后脚就把今天的事,告诉了盛景廷。
盛景廷听完也没什么反应,只让她听姜幼夏的去办。
游萝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老板,早前凯里说过,太太精神不正常,有人格分裂的倾向。”游萝沉吟着开口:“可是太太现在,看着并没有什么问题。你就不觉得奇怪?”
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却跟个正常人一样,没有任何问题。
就已经是最大的问题了。
盛景廷却还纵容着姜幼夏,就不怕她病况愈演愈烈么?
盛景廷本能的想拿起根烟,目光触及桌上的薄荷糖,又把烟放下,拿了颗薄荷糖放进唇里,清凉的甜有一丝辛辣。
他墨眉轻蹙,说:“有些事,急不得。”
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姜幼夏恨他,盛景廷比谁都清楚。
可知道又能怎么样?
拦着她,她只会把他归为对立面而已。
姜幼夏希望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又何必去说破,再逼着她。
只要有一双儿女在,盛景廷就不怕她会想不开。
游萝不太理解他的意思,眼底情绪复杂。
……
乔敏惜在下周开庭。
开庭前三天,乔夫人央着乔修珏带她去拘留所探望了乔敏惜。
之前,她情绪不稳定,乔缙一直不肯让她来。
但一想到自己女儿身处拘留所,要坐牢,乔夫人哪里放心,软硬兼施,乔修珏才同意带乔夫人过来探望。
会客室——
乔敏惜看着神情憔悴,难以克制的乔夫人,她轻抿了下唇,没有寒暄,淡淡的吐出一句话:“妈,我不想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