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氏为他整理好衣领,期期艾艾道:“侯爷,侯爷,既然咱们已经平安了,如意这门婚事,便是弃了又如何?”
“你啊!”谢桓想都不想就指着连氏,义愤道:“真是妇人之仁,我谢家越是如此,才越不该做出这般令人心寒的行径来。”
“你好好准备给兰庭的嫁妆,旁的什么都别管,拿出身为宗妇的身份来。”谢桓有点指责她的意味了,连氏想要两全其美。
可谢桓很清楚,谢兰庭不愿意。
这就是个死结,早就已经不是什么抱不抱错的了,哪怕这两个人是孪生姊妹,今日的问题,也是解不开的。
“妾身知道,兰庭现在什么都好,侯爷啊,如意也是在咱们眼前长大的,您总不忍心见她遭殃吧?”连氏在谢桓面前,以前是说兰庭好话,现在换成了谢如意。
但她作为说客,一直不是很理想,这次也一如既往地没有任何成效。
“遭殃?”谢桓想到了薛珩,从胸腔里发出了两声冷笑:“糊涂妇人,你怎么不想想,要是那个小东西不高兴,遭殃的是谢家的前途呢。”
“二小姐,您怎么不进去啊?”朱嬷嬷来的时候,瞧着来请安的二小姐站在门外,便轻声问道。
谢如意没出声,使劲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抬脚闷头就往外走。
除了母亲,谢兰庭还得到了父亲的赏识,大哥也开始夸赞她,就连二哥对她的态度,都不知不觉地好转起来。
谢兰庭得到了一切,她什么都没有了。
父亲还开宗祠,让谢兰庭入家谱。
母亲舍不得她是真的,可是,亲情又如何,也可以被很多东西取代的,比如说权势,前途,地位,财富。
谢如意不敢再想下去,对她来说,从来都没好消息,唯有恐惧与日俱增。
走到半路上,已经满眼是泪。
柳姨妈除了照顾一双儿女,每日固定不变的行程,就是和连氏一起去寿安堂,陪着谢老夫人说说话。
她作为客人,谢老夫人对她的态度,言语上总是会客气一些。
但柳姨妈很会说话,在谢老夫人面前矮的下身段,讨的好巧,常常是连氏有事要回宛华堂了,柳姨妈被老夫人留在寿安堂闲聊。
谢老夫人这个年纪,就不必算计很多了,只要享受子孙福就好了,谁讨她喜欢就留下,不喜欢的,两句话就轻轻打发了。
连氏倒是乐得轻松,她可不耐烦应付自己这个婆婆,正好柳姨妈热衷于长袖善舞,谢老夫人也就没空来挑她的毛病了。
今日,柳姨妈如往常一般,从寿安堂回来。
路上就会看见躲在亭子里,正在偷偷哭的谢如意,可怜兮兮的,问她怎么回事也不肯说,柳姨妈看了看四下,将她拉到了自己居住的客房。
“怎么了这是,如意别哭,有什么话和姨母说。”
谢如意低低声地哭诉道:“姨母,我怕母亲不要我了。”
柳姨妈搂着她,又是心疼,又是怜爱道:“没事的,你才是如意,除了咱们如意,姨母和表舅谁也不认的。”
柳絮凝屏气凝神藏在里间听着,她娘这么亲热地哄谢如意,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她娘不是什么凶悍严厉的妇人,但对她这个亲生女儿,也绝对没有这么温柔如水过。
柳姨妈抹了抹谢如意濡湿的脸颊:“姨母会帮你的,你表舅也是看着你长大的,绝不会让别人欺负了你。”
“您真的会帮我吗,姨母?”谢如意怯生生的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柳姨妈,带着鼻音软软的问道。
她知道表舅母疼她的,可没料到这种关头了,他们还是如此疼爱自己,心里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动。
“当然了,傻孩子。”柳姨妈天然的一派慈爱。
等送走了委委屈屈的谢如意,柳姨妈转头就女儿,也不管她明不明白,就絮絮叨叨的和她交代,接下来的日子里,一定要好生拉拢讨好谢兰庭,但是对谢如意也不可懈怠。
“哎呀,我都知道了,”柳絮凝厌烦地扯了扯唇角:“娘,咱们家又娶不成谢兰庭了,您干吗非要我与她交好?”
不是她说,现在,谢如意和那个谢兰庭水火不容的,她可一点都不想掺和进去。
柳姨妈摆手道:“让你怎么做你听着就是,问那么多干什么,娘还会害你不成。”
柳絮凝倒不是不愿意,毕竟比起来路不明的谢兰庭,她当然更容易亲近谢如意,只是母亲这么一再交代,她又年少,多少是有些不耐烦的。
从前,一个谢如意压她一头,难道来了一个谢兰庭,还要她一样对待不成。
“总之,对你没坏处,有益无害。”
哪根藤儿高,他们就该顺着哪根往上爬,柳姨妈做人一直秉承着这个道理。
这是她在连家寄人篱下时,就总结出来的道理,只恨自己总是走背字,这个涨幅不成器,一个没管住,就出去发疯似的赌博喝酒。
柳絮凝听的这句,愣了一下:“难道,母亲您是想要我嫁给谢疏安不成?”
那都是她们高攀了,而且,谢疏安凭什么就要娶她,就凭喜欢吗。
母亲都说过,连氏对她们一家,虽然多有照拂,那也不过是看着他们过得差劲,用来取乐罢了。
她知道,母亲一直后悔,抢了连氏和她爹的婚事,否则,也许她们的命运,就不是现在这样,而是互相交换了。
“我的傻女儿,”柳姨妈笑戳了戳女儿的额头,嗔道:“你就这点出息,嫁给谢家的儿子算是什么,日后有的是你的福分呢,你没听那谢兰庭,之前是被谁养大的。”
“大都督?”那更是柳絮凝这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人物,她连连摇头,退了两步后,冷声自嘲道:“娘你想什么呢,就我爹那样……谁家咱们都高攀不起,您是否愿意又怎么样,谢兰庭怕是恨不得撕了我呢。”
更何况,前阵子在红湖寺,她还帮忙与谢如意一起,去骗了谢兰庭的簪子,最后也不知所踪。
谢兰庭那么记仇,连作为亲生父亲的谢侯爷,现在都要好声好气的求她。
更别说她了,谢兰庭还不得让她磕头认罪啊。